片刻后,叶元之带着一众人,离开了明月楼。
杜清远凑到窗边,探头望了一眼,回头笑嘻嘻道:“姐夫哥,他们走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我点了点头。
人走了,只怕梦魇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我端起茶杯,看似无意地问道:“姐姐,你在凉州地头熟,可听过一位陈四爷?”
“陈四爷?你打听他做什么?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她放下筷箸,正色道:“这陈四爷,明面上开着几家当铺和赌坊,但凉州城里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他真正掌控的,是城西那片见不得光的鬼市。三教九流,黑货白赃,丹药秘闻,甚至人命勾当,只要出得起价,在他那儿没有买不到的。”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姐弟一场,给你提个醒。叶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多半经他的手。至于你们镇武司那位刘主簿,据说,是他几家赌坊的常客,输赢,可大有学问。”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细心地剔去软刺,自然而然地伸到石燕子唇边。
石燕子先是一愣,随即眼波如水,横了我一眼,还是微启红唇,将鱼肉吃了下去。
我看着她吃完,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知道这个人,事情就容易多了。”
……
送走石燕子后,我回到了镇武司。
张猛见我到来,脸上压不住喜色。
一把将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兴奋地道:“江兄弟,你猜怎么着?上次那一千书。若是私事……呵呵,也得按规矩来,接受盘问。”
“买东西!”张猛没好气地吼道,“老子来给自己婆娘买盒胭脂,也要被你盘问?王贵,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王贵故作恍然,“买东西啊?早说嘛!”
他侧头对身后一个精瘦的汉子吩咐道:“猴子,既然张典吏和江税吏是来照顾生意的,你陪着二位好好转转,务必伺候周到,可别让人说我们一科怠慢了同僚。”
那名叫“猴子”的汉子立刻点头哈腰地凑上来,“您二位想去哪儿逛?小的给您们带路?”
这分明是派人监视。
张猛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正要破口大骂。
我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侧头看到我平静的眼神,强行把骂声咽了回去,化作一声不满的冷哼。
我对王贵淡淡道:“有劳王典吏费心了。”
说罢,我便示意张猛往前走。猴子果然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张猛忍着怒气,带着我在鬼市里看似随意地转悠起来。
一会儿看看皮子,一会儿问问药材价。
那猴子紧跟不舍。
约莫一炷香后,来到一个岔路口密集区域。
张猛突然加快脚步,带着我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又连续两次在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东拐西拐。
等我们从另一条巷子钻出来时,身后那个“尾巴”早已不知所踪。
“甩掉了。”张猛低声道,“走,去暗香阁!”
我们不再耽搁,迅速来到位于鬼市深处,门面并不起眼的“暗香阁”。
然而,当张猛亮出身份,说明来意后,当铺掌柜却是一脸为难。
“张爷,您来晚了一步。四爷……半个时辰前还在后堂喝茶,可刚才伙计去送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也没交代去了哪儿。”
掌柜的压低声音,“奇怪得很,四爷平时这个点,雷打不动都要在后堂听曲儿的……”
我和张猛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
陈四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