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你们可以删改。”李尘环视众人，“可以烧毁证据，可以篡改记忆。但记住，**地脉记得，星辰记得，守墓者记得**。就算你们骗得了世人，也骗不了天地本身的回响。”
他抬手一挥，卷轴化作光点，融入墙壁。刹那间，整座大殿的石砖开始发光，浮现出无数被隐藏的画面：婴儿啼哭、母亲哀嚎、祭司狞笑、火焰吞噬文字……
“《破晓纪》不需要美化。”他最后说道，“它只需要真实。哪怕真实令人痛苦，那也是我们重新做人的第一步。”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晨光之中。
***
数日后，帝都迎来第一场公开审判。
地点设在“真史广场”，纪念碑下。三十七名背誓者被押上高台，其中包括科尔文伯爵（已死，由其子代受）、两名幸存主教、五名贵族家主。百姓围聚十万，有人怒吼，有人哭泣，也有人沉默观望。
李尘未出席，但他的声音通过“共鸣碑”传遍全场：
> “今日不以复仇之名，而以清算之义。
> 你们所犯之罪，非关政见，而是背叛盟约、屠戮无辜、篡改文明之根。
> 现判决如下：
> 一、剥夺爵位与财产，充公用于重建遗民社区；
> 二、子孙三代不得参政，但允许平民生活；
> 三、每人须在‘记忆之渊’中经历七日幻境，直面自己所造之恶；
> 四、终生监禁于‘静思塔’，每日抄写《破晓纪》一章，直至死亡。”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也有质疑：“为何不处死？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自天而降的光幕。
画面中，李尘站在湖畔，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 “杀，是最简单的。但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成为新的暴君而战。
> 我要他们活着，看着自己的名字如何从荣耀变为耻辱；
> 我要他们听着子孙问：‘爷爷，你为什么是个叛徒？’
> 我要他们，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听见受害者的声音。
> 这才是永恒的惩罚。”
光幕消散，广场归于寂静。
***
一个月后，第一个“初啼之子”诞生。
地点在雾隐礁，母亲是人类渔女，父亲是觉醒的半精灵乐师。婴儿出生时，海面升起彩虹，蓝鲸环绕岛屿游弋三圈，发出悠长鸣叫。更奇异的是，婴儿双眼睁开时，竟是纯粹的银白色，且手腕内侧浮现出一朵微型银玫瑰胎记。
守井老妪抱着孩子走入封印井，将其置于“世界之心芽”之上。刹那间，嫩芽舒展，化作一株通体透明的树，枝叶伸向天空，根系深入海底。树干中流淌着星光般的液体，仿佛整片大陆的灵脉都在为之共鸣。
“新纪元开始了。”老妪泪流满面，“世界之心，终于有了容器。”
消息传开，举世震动。
绿渊部落派遣使者前来朝贺，沙语之城送来星砂织成的襁褓，帝都皇帝亲自命名：“**艾瑟兰**”，意为“黎明之光”。
李尘未去庆贺，只是在翡翠林苑种下了一株月光花。
他望着新生的花瓣，低声说道：“你母亲若能看到这一天，该多好。”
风起，花瓣轻颤，仿佛回应。
***
然而，在极北冰原的最深处，那座倒悬的黑色城市，依旧沉寂于地底。
雕像的第三只眼已闭合，断裂的剑柄静静插在心脏位置。但若仔细聆听，仍能听见一丝极细微的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在等待下一个唤醒它的血。
而在大陆各处，一些孩童开始做同一个梦：
> 他们站在荒原上，面前是一座巨大的门，门上刻着人首蛇身的图案。
> 门缝中渗出红光，低语声轻轻响起：
>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 回答的孩子，第二天便会失踪。
> 不回答的，则在枕边发现一枚冰冷的赤瞳石。
李尘知道，这只是开始。
伪神或许已灭，但恐惧仍在人心深处扎根。只要还有人愿意用谎言换取权力，用暴力维持秩序，那样的门，就永远不会真正关闭。
所以他没有停下。
他在翡翠林苑设立“月影学院”，教授真实历史与灵脉共鸣术；
他推动“万族议会”立法，禁止任何形式的血脉歧视；
他让守墓者的足迹化作地图，标记出所有被掩埋的祭坛与密室，逐一拆除；
他甚至允许曾经的敌人发声，只要他们愿说真话。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和平，不是消灭对手，而是让下一代，不再需要战斗。
***
又是一年春。
艾瑟兰周岁宴在雾隐礁举行。李尘终于现身，带来一件礼物：一片来自初代月影王墓地的银叶，封存在水晶之中。
他将叶子放在婴儿掌心，轻声说道：“你不必成为王，也不必背负仇恨。你只需要活着，活得光明磊落，活得无所畏惧。”
婴儿咯咯笑着，小手一握，竟将银叶捏碎。碎片悬浮空中，拼成一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