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川和张安平的关系很特殊。
于私,他们算得上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于公,徐百川身为上海区的正区长,但甘愿屈居在张安平这个副区长身下,甚至令行禁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徐百川日常和张安平相处的时候,自然也就大大咧咧了——他觉得自己一身的真心交付了兄弟,一些小节我何必在意?
因此看到张安平书写了计划书,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伸手拿过来看了。
然后……
然后徐百川的冷汗就从额头流了下来了。
原因很简单,孔二,是【夫人】“送”去美国的,还这么算计她,不就是等于违背【夫人】的命令吗?
夫妻一体,他压根就没想过违背【夫人】的命令,骤然直面张安平胆大包天的计划,没吓趴下就不错了。
张安平见状,阴恻恻的说道:
“你看了你不该看的东西,如今之计,只有杀你灭口了。”
被惊吓到的徐百川没心情跟张安平瞎闹,他吞咽着口水,带着颤音道:
“伱……你真想这么干?”
他压低声音:“要是被查出来,会死人的!”
张安平奇怪的看了眼徐百川:“用得着你说?”
徐百川抹去额头的汗水:“老弟,你是不是姓姜?”
“什么意思?”
“姜维啊!他的胆子大如鸡蛋!”
“滚——你就当没看见,没问题吧?”
“放屁!”徐百川压低声音:“都这样了,我当我没看见,你信吗?我亏心啊!”
张安平紧皱眉头:“你要拦我?”
“拦个屁!”徐百川哼了一声:“咱们是兄弟,这种事你怎么能撂下我?”
张安平惊疑的看着徐百川:“老徐,你?”
徐百川没好气道:“在重庆我掉链子了么?”
说到这徐百川的神色有些扭曲:“猪鬃生意就是印钞机,可你握在手里,里面的产出全砸在了抗日上!孔家算什么东西?觉得有利可图就想谋夺!就凭它是皇亲国戚?”
“重庆的时候我徐百川没掉链子,现在更不可能掉链子!老张,弄她!把他家榨的干干净净!”
此时的徐百川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徐百川能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不难理解。
支撑徐百川在生死之间游荡的,不是权力,而是国家危急、民族危急的窒息现实。
他虽然不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但此时更多的心思在如何痛击敌寇身上。
而孔家为谋夺张安平手上猪鬃生意的事,早就伤到了他这个战士的心。
这也是他在重庆时候义不容辞的跑去香港收集证据的原因。
“呼——”张安平佯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拿我去领赏。”
“领你大爷的赏!”徐百川没好气的骂了张安平一句,摩拳擦掌道:“孔家的家产是正儿举的身份跟詹震山在青帮中“搅风搅雨”,他专门挑选的这些“客户”多是态度模棱两可之辈,面对军统这一次以【上海抗日统一委员会】为名给权的招安,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结果“关键时候”詹震山爆雷,曝出了通敌汉奸的身份被杀,这些兴冲冲上船的青帮人士自然进入了两难的境地——过去还可以当墙头草,但这一次,他们必须是非黑即白了。
“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愿意跟我们干,剩下的人开始学老黄(黄金荣)装死了。就是跟我们干的这些人里,我估计有不少是心怀叵测之辈,我暗中都发现了三个跟日本人表忠心的了。”
对这个情况徐百川并不失望,因为他选定的群体本就是墙头草,真正有心抗日的青帮志士,也不用他“带着”詹震山这个死鬼拜访。
这个情况倒是比张安平预测的好些,他手指在桌面轻敲:“汪某人快要来了。”
徐百川问:“干他?”
“现在汪某人身边就是个大坑,不能踩。”张安平摆手拒绝:“我意思是要在他来之前,我们要完成对青帮的清理。”
如果将青帮比作一块土地,那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便是青帮成员,但这些人并没有一个公认的首领,而是一个个人组成一个个的团体——整块土地上有无数个这样的团体。
张安平口中的清理,自然不是将一个个的团体消灭,他的清理,是将这些个亲日团体中的首领干掉。
青帮本质上就是帮会性质,一个团体的首领死去,这个团体势必会分裂。
清理的目的就是让亲日的团体分裂成更多的小团体,分裂的小团体越多,日本人便越难以将其收编——打个比方,一个一百人的团体,日本人只需要跟一个人对接便能达到收编件,递给松室良孝:
“松室君,这是我命人整理出的上海军统的行动纪录,我发现他们很擅长‘一锅端’的刺杀方式!”
“这种方式,对我方的士气打击也是最严重的的!目前黄道会即将行动,再加上张啸林已经旗帜鲜明的投靠我方,敌人极有可能会故技重施——松室君,我不希望这一次还能被对手得逞!”
松室良孝赶紧回答:
“请阁下放心,我绝对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土肥原点点头,示意松室良孝可以走了。
松室良孝走后没多久,秘书便敲门进来:
“将军,武田中佐求见。”
“来了么?”土肥原的目光亮了起来:“让他进来!”
秘书领命出去,将一身便装的武田幸平放了进来。
“将军阁下!武田幸平报到!”
“武田君,坐!”土肥原示意武田坐下后,道:“我已经等你几日了!”
武田站了起来:“请将军吩咐!”
“坐,不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