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大半年的剧组终于杀了青。
资方老总姓李,年近四十,油头粉面,在和总副导谈笑间,还不时把目光投到女演员身上。
这会儿正说到兴致高处,他肥胖如藕节一般的手臂高展,举杯让人敬酒。
唐柠就坐在姓李的右侧,一圈下来,红的白的喝了不少,脑袋略有些发沉。
饭局早已过半,但桌上这些人个个全无散意,牛皮越吹越大,反倒还有借着酒意聊至天明的意思。
空了的酒杯又被人加满。
唐柠恍了一下。
一抬头,姓李的把酒杯塞进她手里,趁机偷摸了一把,脸上横肉堆积,笑眯眯地道,“小唐啊,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这酒可不能停啊。”
唐柠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不得不说,有资本傍身这底气也是足,姓李的不安好心,可他偏偏就是敢摆到明面上来。
那酒是白的,但是兑了红。
满满一杯,看着都醉人。
一桌子的人都看向这边,往日里,唐柠定会笑着把酒一口一口闷下去,她无权无势,从十八线小透明爬到如今这位置全靠着能忍和这八面玲珑的待人处事。
但今日。
唐柠捏紧那杯酒,不知怎的,莫名反胃。
何喻见状连忙起身,从唐柠手里夺过那杯酒,赔笑道,“李总见谅,唐柠酒量不好,再喝怕是连门都走不出去了,这杯我替她喝。”
她说罢,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
李盛脸色不太好,但是看何喻那张精致的脸,还有领口前那道深深的沟壑,训斥的话慢慢咽进肚子里。
他豆子一般大的眼睛眯起,往何喻的领口处多瞅了几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唐柠去了洗手间。
下停车场的时候,她走的后门,旁边正好也有人要出去。
廊道有些小,唐柠脚步停了停。
女人一袭貂皮大衣,白色束腰长裙垂到脚跟,长发披散着,温婉可人。???.iuai.om
见着唐柠,女人微昂了下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会,浅浅地勾了勾唇,而后越过她,率先走了出去。
外边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安宁姐,纸巾。”
女人轻柔地回应,“谢谢。”
脚步声渐远。
何喻和小助理就在停车场里等着,见着唐柠下来,小助理连忙上前扶住她,要给她开车门。
但被唐柠挡住了,“没事,我自己来。”
小助理是新来的,大家都叫她小吴,被唐柠的笑晃到,腼腆地松开手。
上了车,给唐柠拿了条毯子,又把电暖手宝递给她。
何喻才往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骂道,“那李盛真不是个东西,早前就听说他色胆包天,谁的酒都敢灌,今天一看,也不尽然啊。”
“桌子上的女的都灌了一轮,就是没见他让阮安宁喝。”何喻冷笑。
唐柠捧着暖手宝,听着何喻讲,没吭声。
她跟阮安宁都是舒禾旗下的艺人。
但懂得都懂,柿子只挑软的捏。
大环境就是这样,也不能怪李盛看碟下菜。
阮安宁背景大,这些年早已被捧出了c,就是在舒禾里,所有资源都是倾向她的,人家坐在剧本堆里挑挑拣拣,唐柠手头就那几部剧,想挑都没地儿挑。
由于资源分配不均,这两年,唐柠几乎都在给阮安宁作配。
绿叶衬红花的戏码上演太久,大家思维都快要固化,仿佛唐柠天生就要低阮安宁一头。
眼瞅着阮安宁事业蒸蒸日上,何喻焦急的很,唐柠今年二十五了,再这么下去,她只能是走下坡路。
“你说都是自家的孩子,舒禾的心眼子怎么就能偏到天上去了,你这几年比谁都努力,凭什么就给你分最小的饼?”何喻今晚火气也大,语气讥讽。
唐柠扶额,打开微信,看了一会,抬头笑了笑,她心态比何喻要好些,安慰道,“情况也没那么差。”
比起刚出道那会,现在真的是好太多了。
何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心大。”
这几年,唐柠剧没少拍,但都是一些不讨喜的角色,人是红了不少,可那都是黑的,踩着唐柠去捧阮安宁。评论区一翻下来,心理承受能力低点的都能背过气儿去。
因着这,何喻没少为她奔波,带她到各个片场去试戏。这回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误打误撞,遇上了部好剧,角色各方面都好的没得说。
唐柠自己也争气,试戏一举拿下女二。
何喻高兴的不行,虽然也是配,但至少不是阮安宁的。
她就指着这剧给唐柠翻身呢。
结果剧组开机典礼那天才知道,剧里内定的女一就是阮安宁。
“我看这阮安宁就是故意的,怎么会那么巧,每次你演的剧她都能掺一脚?”何喻越说越觉得蹊跷。
额角一抽一抽的疼,唐柠揉了揉,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摇头,声音迟缓,“人家平日里行程满得紧,我手上就那几个小代言,无冤无仇的,又没挡她的路,有什么值得让她大费周章针对我。”
纵是一个娱乐公司的,她跟阮安宁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除了工作上的事,偶尔在舒禾见着也就相互点个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