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国头昏脑涨回到下榻的酒店,刚进门,就被两只藕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熟悉的淡雅诱人的地球女人香水味飘拂过来。
他握紧了胸前湿润的纤纤玉手,有点惊喜,这个时候,多么需要女人的温柔抚慰来消减他胸中的愁绪。他转身轻轻揽住了自己的娇妻-——嘉,看着她臃肿的腰身,温柔的责备的话还没出口,继之而来却是无比的惊恐。“你怎么跑过来了?这不是存心添乱吗?”
嘉扬起俏丽的瓜子脸,嘟起了而性感的嘴巴,“人家不是想你嘛。”
“可是现在正在风头上,你这么贸然跑过了,遇上熟人怎么办?”他推着妻子,就要去取包裹。“赶紧回去。”
嘉气得一扭身坐到雪白的床单上,“我不走!”
武卫国无计可施,坐到她身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咱们的孩子着想啊。乖啊,回去等我消息。”
“不为孩子我还不来呢。”嘉一脸不屑,“枉你是个男人,摊上这么点事就横怕竖怕的。不就是个死人吗?你堂堂一个厅长摆在那儿,谁会为了死人起来跟你叫板?”
武卫国半晌不语,是的,霍华已经被唐杰永绝后患了,自己为什么还这么提心吊胆如同惊弓之鸟?
想到唐杰,他的心蓦然沉重起来,为了给自己安心,唐杰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来保护自己啊。忍不住就默念出声。“唐杰。”
嘉傲然的一笑,“他,就是想出卖你,只怕也没机会了。”
“你什么?”武卫国大吃一惊,脑中闪过在唐杰病房门口碰到的那个身材臃肿的女护士,那诡秘的一笑……
“是你?关掉了他的输氧机?”难以置信,所以要再次求证。
一碰到老婆那得意的表情,他的心像刀搅般剧烈疼痛起来。这个女人,怪不得当初唐杰一再反对,果然是蛇蝎心肠啊。“你,你怎么可以……我真是看错你了。”他用力握住了胸口,盼着能用外力减轻心脏的痛苦。
嘉看见他的脸慢慢转成猪肝色,急忙扶住他,“老武,千万别激动,深呼吸,快,坐下休息休息,你可是我们母子的顶天柱啊,千万要撑住啊。”这一下她也害怕了,哆嗦着手开始拨急救电话。“喂,喂,120吗?我这里有病人……”
武卫国一把打掉她的电话。“我——死不了——倒是你,差点害死我的……”
他忽然双手抱头,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唐杰,是我对不起你呀。一步步把你拖进泥潭,最后还要——谋你性命……”
他猛然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死盯着嘉,一字一句的:“他是我们的恩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嘉嘴一撇,你都送他安眠药了,现在倒想撇干净。又怕冲撞了他,嘴里不敢,只好支支吾吾的辩解,“反正他现在像个活死人,不如给个痛快。难道你觉得看他变成植物人更好些?”
武卫国一时气绝,巨掌一挥,嘉吓得花容失色,噗通跪在地上。“老武,我也是迫不得已,看着你天天提心吊胆,食不下咽的,我着急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这腹中的孩子还能指望谁呢?”
她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抽抽噎噎地:“我也是想替你分忧解难啊。再,他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是没什么,反正他也没感觉。可是那些为他痛苦的人可怎么生活下去?”
武卫国的手僵在了空中,心中百折千回,不出的滋味。是的,如果不是自己特批了那些安眠药,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嘉残忍,自己在明知道唐杰心存死志的时候,不加以阻止,还变相的加以支持,这一行为又该怎么解释?他的手颓然跌落,一屁股坐到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沮丧。
“真正的刽子手!”他喃喃低语,把一双保养得很好的大手举到眼前,在那白皙的手上他看见了殷红的鲜血——唐杰的血。脑中再现唐杰痛苦抽搐的脸,他的手颤抖起来,“是我!是我杀了他!”
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让战友替自己扛下罪责不,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谋夺他的性命,以求自己能够彻底抹杀罪恶,继续冠冕堂皇的活下去。
“我真是禽兽不如!”武卫国双手抱住了头,狠狠撕扯着花白的头发。他的良心忽然觉醒了,“就算他死了,我又怎么会安心?就算没有人知道,可是,我骗不了自己,骗不了它!”他用力捶着胸口。
嘉吓哭了,真真切切感到恐惧,“老武,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她站在床边,把他花白的头颅搂进怀里,让他的耳朵贴在凸起的腹部,“孩子在踹我,你吓到他了。他害怕了。”
对于唐杰,嘉毫不感激他当时帮她买下霍华用来贿赂武卫国的房子并使她成为厅长夫人。因为他杀了霍华,这是不可原谅的。是霍华把她从卖笑的火坑中拉了出来,供她上学,给她富贵的生活,而霍华是她的恩人,既像父亲又像老师,他教会她如何在逆境中求存,教会她怎样获得自己想要的一起,哪怕是不择手段。
没有唐杰她一样会成为厅长夫人,只是时间问题。
唐杰的死,她绝不内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唐杰自己选择了用性命维护老上级的荣誉,怨不得旁人。本来她还对他的忠诚有些许赞赏,准备原谅他杀了霍华的罪责;可是他现在却弄到自己要出手,害两夫妻心存芥蒂,这不免令她心中怨恨。
武卫国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颤巍巍站了起来,嘉连忙拿来热毛巾,要给他擦脸,武卫国一把夺过来,自己洗了脸,收拾齐整,开门出去。
“你,你去哪儿?”嘉的嘴唇颤抖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追上去,抓住了武卫国的手。
“我去自首。”武卫国挺了挺脊背,目光坚定,面容凄怆。
“不!不可以!”嘉出乎意外地敏捷,一下子挡住了去路。她的红唇迅速失色,连猩红的唇膏都挡不住那重苍白。
对于武卫国,她还是有真感情的,他是真心真意想跟她白头偕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不是铁石心肠,何况他的地位也能满足她的欲求。她是真的好想跟他安安怡怡过日子呀,可是现在,他要为了一个外人一脚踏碎她与孩子的美好未来。
“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这个与自己海誓山盟,恩爱无限的男人,忽然发现这一刻他变得那么陌生。
武卫国望着她,“我这么做,正是为了你和孩子。”
“别骗我了。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你就是想要求个心安。你这个自私的男人!”嘉歇斯底里的抓住他的衣襟,“你这个胆鬼,你就这样抛下我,要教我和孩子怎么过?”
武卫国望着眼前失控的女人,有些心痛,“我是胆鬼,如果一开始我就勇敢的承认了我的堕落,悬崖勒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霍华不会死,唐杰不用死,你也不用以青春相伴枯朽。我对不起唐杰,更对不起你。”他抬手擦掉嘉脸上的泪,“如果,你觉得坚持下去太难,就去——打掉吧。我不会……怪你。”到后来,他的声音哽咽了,两眼潮红。
嘉整个儿愣住了,这个孩子,他曾经多么在乎,连带着让做母亲的她都感到受宠若惊。现在,他竟然出这样的话。她怒极反笑,“你凭什么怪我,应该是我这句话好不好?”
武卫国轻轻把她搀扶到床边坐下,没有辩驳,只是最后深深望了嘉一眼,狠狠心,转身离去。
门轻轻碰响,却仿若雷霆,震撼着嘉的心。
武卫国承担了挪用赃款的责任,迅疾卖房追缴了全部余额。至此,不翼而飞的五十万元全部清偿到位。唐杰在昏迷期间缺席判处误杀罪名成立,择机执行。
武卫国等一系列霍华关系网上的官员各自依据受贿情节轻重进行处罚。因为自首加退款及时,并且无其他过错,他的处罚倒是落马者中最轻的。尽管如此,武卫国依然在短短一周内白了头发。晚节不保,实在是这位两袖清风的老人终生之憾事。
阴山市的官场经历了一次大换血。警界群英虽然陨落了一颗耀眼的明星,却升起了两颗更瞩目的新星。萧峰与夏华双双得到上级部门的大力嘉奖,不过萧峰并没有如众人所料继唐杰之后成为更年轻的局长,局长由副局倪镇江接任。不久后峰与华双双被部里借调,离开阴山市,开始了他们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