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照入铁窗,照在唐杰身上。过往岁月如电影在他头中闪过,可是令他最难割舍的却只有短短半个月,与相知相守的半个月。
他们一起走过的窄田埂,捉过游鱼的溪,登临嗟叹的山巅,花前月下的秋千,耳鬓厮摩的长椅------人生难得一知己,自己是幸运的,竟然能奇迹般遇见。可又何其不幸,无缘相依相伴。不!他还是幸运的,他还可以在垂老暮年与她携手同行,把酒言欢。她比他,她完全可以像她所承诺的那样,陪伴他到终老。他相信她做得到,想到这一点他心中无比温暖。
可是,那个独守枯灯的旧梦又出现在他眼前------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适时放手。’’唐杰自言自语道:‘‘是我做决定的时侯了。’’他把的信贴在胸口,一滴眼泪带着决绝的光芒,跌落在他脸上。
一周后,带着唐杰站在唐杰面前,十六岁的少年被病魔折磨得瘦弱不堪。
‘‘你决定了?’’忧虑地看看消瘦的唐杰,几天不见,他的样貌发生了很大改变。
看出,放弃儿子的监护权对他來真的是个不的打击。
‘‘沒睡好吗?’’她关切地问。
‘‘没有啊!’’唐杰双眼含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杰的事让你费心了。’’
觉得这话太生分了。斜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唐杰眼中不由得露出深深的歉意。
他还是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心里一热,为杰拉开一把椅子,‘‘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吧。’’她体贴地离开了,从此就要分别了,这两父子不知有多少话要。
‘‘爸爸。’’杰自从知道父亲是因为他而犯罪后,整个人都变了。‘‘等着我!’’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很直,像个男人般承诺:‘‘我一定会回來的。’’他硬把眼中泪忍了回去。
唐杰拍拍他的双肩;‘‘儿子,别忘了祖国!’’杰点点头。
唐杰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道:‘‘如果你回来,一定要看望阿姨。’’
杰的脖子僵直了。
‘‘你怪我了?’’唐杰注意到他的反抗情绪。‘‘阿姨是跟爸爸一样的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杰气愤地:‘‘是她抢走了你的心,把你送进监狱的也是她。我恨她!’’
唐杰没想到儿子这么抗拒他再婚,居然把他犯的罪迁怒于。
‘‘儿子,爸爸做错了事,自然要承担罪责。我们都应该感谢阿姨,如果不是她,我就会一直错下去。就算逃脱了惩罚,自己也会良心不安的。’’他认真审视那双倔强的眼睛,孩子的性格很像他,年纪己经有自己的主见了。唐杰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以往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唐杰己经不见了。
‘‘儿子,你是不是讨厌爸爸了?我再也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了。’’唐杰一边伤心地,一边认真观察杰的反应。
‘‘不!爸爸。’’杰惊惶地跳起來,‘‘爸爸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你犯错,是为了我和宋奶奶。你没有错。’’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來,哽哽咽咽地哭,‘‘都怪我,都怪我。’’
唐杰把儿子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一边语重心长地:‘‘孩子,生病不是你的错。是爸爸不该自私地把你留在自己身边。爸爸一错再错,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不过,’’
他俯看杰的脸,‘‘知错能改,这一点,也算是英雄吧。’’
杰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你看,阿姨让爸爸做了个完整的英雄。我们是不是不能再怪她了呢?’’唐杰望着杰。杰不吭声。
唐杰在心里叹了囗气,:‘‘爸爸跟阿姨结婚是因为我们深爱着对方,这跟你妈妈不爱我了就必须离婚是同一个道理。这些事你长大后自然会明白的。’’
唐杰扶住杰的双肩,关切地:‘‘儿子,出去了要自己注意身体。’’杰点头。
唐杰捧起儿子的头,满怀深情地凝视着他的脸,仿佛要把它刻进心中。杰望着父亲的眼也含着热泪,这一对深爱着对方的父子,在用注目做最后的告别。
‘‘走吧,别让爸爸和爱你的人们失望。’’守候了十六年的爱子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唐杰觉得心仿佛给人切去了一半,痛不可挡。他忍住心中升腾的痛楚,给了儿子一个最温暖的微笑。‘‘一定要坚强!’’
候机楼。检票口,唐杰停住:‘‘妈妈,我要跟她单独谈谈。’’萧凤仪愣了一下,随即让到一边,回身向示意。
‘‘我恨你!’’唐杰用他父亲一样深邃的双眼紧盯。这与那溢满爱怜的眼又何其不同。心中泛起酸楚;‘‘我做错了吗?’’
‘‘没有。’’杰的目光涣散了,充满孩子式的无奈。良久,他抬起头直盯着潮湿的双眼:‘‘照顾好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那些字像刀子,一把一把插在心上。
飞机呼啸着冲上云霄,像一只一去不回头的鸟,转瞬不见了。抱紧双肩,秋天不知不觉就來了。一阵莫名的剧痛突然袭來,她忍不住揪紧胸口蹲了下去。萧锋急忙去扶,身上的电话警报似的拉响了。
‘‘唐杰在看守所服毒自尽。’’
晕倒在峰的怀里。
手术室外,紧握着唐杰的遗书。
‘‘,原谅我!
面对你的坚强,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我一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我以前不能面对肖凤仪的背叛,现在我同样无法面对自已的失败,我失去了儿子,又输给了峰。我只有这样一个完败的人生,我的前半生太风光太辉煌,而后半生的惨苦我不敢想像。我该如何在法庭上面对我的老部下?
------我甚至缺少像你一样直面人生的勇气。让我闭上眼睛吧,对不起,我选择了逃避。我知道活着的人更难,所以请你另寻一副结实的肩膀。
其实,真正的爱就在你一转身的地方。
记得那个黄昏吗?那个星期六的黄昏。那一天,锋本來是要向你吿白的,是我故意支开他。又反锁了门,陪你直到天黑,制造了我们约会的假象。你们的一切我早已了解,包括你的三号。因为我跟他有一个赌约,第一个追到你的人拥有霍华案是否继续调查的决定权。
我要把你追到手,彻底打掉他的自信,牵制他的精力,让他主动放弃对案情真相的追寻。我利用他对你的深情來激怒他,爱之弥深,恨之弥切。我故意切断了他求证的电话,利用突然关机使他陷入漫无边际的猜忌。猜忌使他丧失正确的判断力,我可以肯定他无法面对有可能会发生的巨变,不敢听到你亲口出他不想听得到结局,所以他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痛楚的神经。
第二天,在他准备和你联系时,我又搞了一个突然袭击,当着全局同事的面公开宣布追求你。为的是让你们俩人都來不及反应,然后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从你的生活中剔出。使你们没有解开误会的机会。接着我利用他全心全意调查霍华案的时间,彻彻底底把你变成我的妻子。那样他们即使查出什么也会因为顾忌到你而对我网开一面。
所有这一切看似巧合,其实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请原谅我的卑鄙。因为一开始,你仅仅是我与峰的一笔赌注。
我的布局何其尽善尽美,我的计划本来也可以成功,因为我有自信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证据。可是,我唯独没算到自已会真的爱上你。
你是那么善良,纯洁,得与失似乎从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为了别人你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你的真诚像镜子一样照出我扭曲的内心。我自以为聪明无人能及,自以为慈悲善良,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左右别人的命运。其实却荒唐愚蠢,无知狂妄。
是你让我清醒。清醒过来的我骇然发现,为了我的骄傲与自以为是,我将要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你、锋、宋天奇、包托我的儿子。是我玷污了你们心中的圣地。我不配跟你们同站在蓝天下。
,谢谢你。是你让我迷途知返,不致于把大家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请你回去吧,回到峰的身边去。我就是那只从乌鸦口中骗肉的狐狸,是我窃夺了他的珍宝。把他当生命一样呵护的你骗到手,无情地伤害。
为了你,那么自傲又倔强的他曾向我请求,请求我不要伤害你。因为他懂你,知道你干净的心灵不能有一点灰尘。他知道你纯洁的情感,不允许半点欺骗。
他,是那样深的爱着你。【原谅我,在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还藏着深深的嫉妒。】他保护你,让你不受到来自外界那些阴暗事物的影响。
你单纯得就像一个孩子,十年里,是他用自己的爱为你屏蔽了阴霾,撑起一片永远的晴空。在你眼中,你的生活中,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处心积虑的欺骗。我能那么容易就骗到你,就是因为你太单纯的信任身边的人,毫无心机,也不设防。
没有中过病毒,所以你无法免疫。
你我是第一个读懂你的人,你错了,真正懂你的人,是他!早在你们认识的那一刻,他就读懂了你的心。所以他才会那样的守护你,十年!不离不弃。
他为你背叛父母,为你放弃北大,为你选择孤独,默默等待你的长大,等待你能终于懂他。哪怕你选择离开他,他也不曾后悔。这样一份深情,无私而不求回报的爱,我自认为我是做不到的。也只有这样的爱才配得上你那颗至纯至美、善良无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