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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拿什么保证她的幸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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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杰心中骇然。看上去淳朴随和的宋实璞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态度?

宋实璞示意唐杰坐到地毯般的草地上,双眼含笑,语气温和的直陈心意:“我不知道你对蕾儿了解多少?更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考虑选择了她?我只知道,作为一名领导,你这种近似于年轻人的冲动选择很可疑。”

唐杰无言以对。他知道在这个经历过无数风雨,始终持守如一的老人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一眼看穿。

宋实璞对他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接下去:“蕾儿虽然二十八岁了,可是心地单纯得像个孩子。因为她太善良,总是不肯把事情往坏处设想。这十六年,她虽然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但是我不能不,她其实是非常幸运的。她所遇到的人都是友善的,没有一个人给她伤害,使她产生免疫力。”

唐杰完全赞同他的话。

“虽然这些年她不回家,但我们书信往来还是有的。”宋实璞笑望着唐杰,“我很早就知道你,那时你几乎使她离开自己最爱的工作。”

唐杰一惊,诚恳的:“我很抱歉,当时我的思想有失偏颇。”

宋实璞摇头,目光锐利,语气笃定,一语中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做出这个决定?”

面对这个和蔼的老人,唐杰能自己的改变是因为一个荒唐的赌约吗?他敢肯定若被他知道,一定会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立马把他赶出叶山。无论他多么宽容仁慈,毕竟是有底线的,对的爱如己出决定了他不可能容忍别人对她的任何一点不尊重。

实话不能,假话更不能。自己都搞不明白现在对的心意,叫他如何让别人明白?

“您也应该知道,有多么优秀。”唐杰避开关键点。“如果能娶到她,应该是我的幸运。”

“蕾儿值得所有男人尊重。”宋实璞肯定的:“我相信她配得上任何一位英雄。”

面对避实就虚的唐杰,宋实璞觉得多无益,何况,蕾儿既然把他带回家,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的意见仅供参考而已。他顿了一顿,慎而重之的:“孩子的事,我不想过分干涉。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拿什么来保证她的幸福?”

唐杰沉默良久,道:“金钱地位都是虚的,我只能拿我,一名军人的荣誉来做保证,尽一切可能让她幸福。”虽然自己将要做的事也许会令老人失望,但是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宋实璞自己也是名老军人,顿时面露微笑,伸出右手,“但愿,你永远不会忘了今天的话。”

奥热的夏夜,农民们都选择在屋顶或山坡上露宿祛暑。夜风习习,蛙声阵阵,草木清香扑鼻,湛蓝的夜空,星星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天空是如此的贴近,仿佛触手可及。

长在农村,经历过夏夜露宿的人也许毕其一生都难以忘怀那种与大自然浑然一体,呼吸与共的神秘情感。

当人们一天天在自我划定的牢笼中为能够享受到无穷无尽的新科技而洋洋得意之时,最简单而又最初始的美好正逐渐远离我们,像那城市上空越退越远的天空。

当气候变迁,自然灾害频发时,很多人开始抱怨,没人再肯相信与尊重所谓创世之神。

人类愈发的纵欲,疯狂掠夺万物。

其实所谓神道,何尝不是古人对自然规律的一种包含敬畏之心的尊称,现在,不是自然不再垂怜于人类,是人类自违逆了自然规律,拋弃了赋予我们美好生命的家园。

唐杰仰躺在空旷的楼顶上,眼望漫天繁星,思绪难平,迟迟难以入眠。远处岗楼上,与姑妈的呢喃笑语声,不时被一阵清风吹送过来,细细追寻之时,又瞬间消失无踪。

短短两天相处,看见返璞归真的另一面,唐杰莫名心动。她的快乐来得何其简单,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令她全力以赴,倾情投入,所以她收获到了过程和成功这双重的幸福。这么容易满足的女人,我能保证她今后的幸福吗?

想到自己身上的使命,还有那不能道的秘密,未卜的前途……他很纠结。我有什么理由拉着她共同承受那些呢?思绪兜兜转转,忽然想到刚刚跟老鲶鱼的坚持,他猛然顿悟。

既然已经在路上,又何必纠结于终点的风景如何呢?不如放开胸怀,全心投入,至少还可以享受到旅途中的美好。既然那天无意间拉开了情感这扇门,那就好好经营这份情,也不枉路过的这段美丽人生。

辞行之前,见到了闻讯赶回家的表妹书娴。她诧异的发现表妹已经有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家伙刚刚一岁半,浓眉大眼,细皮嫩肉,见人就笑,胆子大得任谁都可以抱抱,第一秒就和唐杰成了朋友,简直是可爱至极。

悄悄打量孩子的父亲,实在是其貌不扬,比书娴还矮几公分,沉默到惜字如金。不过看上去老实敦厚,手脚勤快。她想不明白心高气傲能言善道的表妹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人做丈夫,在她心目中,亭亭玉立的表妹身边应该是一个斯俊秀、质彬彬的读书人,不然,书娴那满肚子诗词歌赋该向何人?

书娴看出了眼中的困惑,一边摘菜一边淡淡笑道:“梦想跟现实有距离,生活才是真理。”

她瞟了一眼草地上逗弄儿子的男人,“等结了婚,你会明白的。”

红着脸,“你别把婚姻得这么吓人,我会恐惧的。”

书娴看着她调笑:“你这位也许是个例外。一个能与孩子打成一片的男人,绝不会是无趣的男人。”她忙里偷闲,高声提醒远处在草地上打滚后正要爬到唐杰身上的儿子,“星儿,别把叔叔的衣服弄脏了。”

家伙玩得兴起,一心想把唐杰扑倒在草坪上,根本不理妈妈。

书娴要起身,拉住她,“草地上干净得很,不要管他,那不是还有人在吗。我们多年不见,好好聊聊。”

没有想到姑妈家的生活竟然困顿之极,从为孩子们买户口到招工、结婚,整整还了十年债。最可叹的是,两个表哥全部在三年前被组合下岗了,如今全靠在外地打工养家糊口。没房没田没地的下岗工人竟然比农民更困苦,他们才是真正的赤贫。有鉴于此,宋实璞才采用高压手段把女儿嫁到了农村。不巧的是这两年物价非常,农民除了有饭吃,也是捉襟见肘,手头紧巴巴的。

书娴看着哈哈大笑的儿子,万分不舍的:“过几天我也该出去打工了。真是舍不得星儿,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叫过我一声妈妈呢。”

原来孩子还处在对语言的无意识重复学习当中,虽然能流利的出爸爸妈妈两个字,却不曾明白这是一个特定称呼,要对应到特定的人身上

可怜的孩子后来就始终把妈妈当成了电话中的声源,两岁半再见母亲时,怎么也不肯相认,当着母亲的面对着电话亲亲热热叫妈妈,因为当他明白妈妈是那个跟他最亲密却离开了他的人时,他就只能对着电话叫妈妈,在电话里听一听那慈爱的甜美的让他心灵倍感安慰的声音了。

一边是必不可少的赖以生存的金钱,一边是对母亲而言无法放弃的母子亲情。思念与高强度的劳动使得书娴积劳成疾,最后放弃了在外面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拉着丈夫打道回府,自此不肯离开儿子,全心全意重建母子亲情,陪着他一起成长。这是后话,在此不提。

不敢想那么的孩子没有妈妈会哭成什么样?会不会从此后不会笑了呢?可是现在凡是走得开的父母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一致认为孩子,不记事,不会懂得分离的痛苦。反正有了钱,多买好玩具和吃穿用品就好。等他六岁上学时再回来恰到好处。

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现状,因为那一批孩子还,真的没什么苗头表现出孩子需要父母关爱才能正常成长。直到六年后,第一批农民工的留守子女进入初中,问题终于显现出来。于是出现了问题儿童、留守儿童等等一些相关词,国家与社会才开始关注这些孩子。

是凭直觉不支持书娴的决定。幼年孤苦的她觉得孩子最大的需要是母爱,而不是玩具与光鲜的衣衫。不能够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对孩子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然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

“等孩子大一点不好吗?”

“现在庄稼不赚钱,东边一些大队的农民种葡萄都致富了,我是想出去挣够葡萄园的投资费,如果一切如我所想,到孩子读书时,我们就不用为学费发愁了。”

书娴提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很兴奋,两眼闪现灿烂星辉。

“孩子的成长我不想错过,唯有现在趁他还,不懂得思念妈妈的时候出去。

其实我也舍不得,他每天夜里翻身时,一定要伸手摸到了我才会继续呼呼大睡,如果是他爸爸,他就好转身来再摸,摸不到就马上睁开眼坐起来……唉——”

书娴得心中难过,低眉垂眼,鼻翼翕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真是投资的话,几千块钱我还是可以想办法的。”

书娴连忙:“别,我不是要借钱,我这么年轻,生活的问题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总得做一个长远规划,找到可以丰衣足食的道路。光靠别人帮助,我什么时候能独当风雨?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妈妈,是星儿的榜样呢。”其实她隐瞒了自己赌气的成分,因为农村闲月无事,丈夫有迷上打麻将的倾向。她想用孩子困住他,让他明白,目前的窘境,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

素来知道书娴心高气傲,倔强好强,颇有君子不受嗟来之食的风骨。只好:“如果是这样,我只能祝福你,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了。”她搂住跑过来找妈妈的星儿,情不自禁的在他白胖的脸上亲了一口,:“就是苦了孩子了。”

胖子不耐烦女人的无聊,一边飞快的用胖乎乎的手擦刚刚被亲过的脸蛋,一面挣扎出去,飞快的逃到了唐杰身后,探头探脑,就是不出来,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闹了大红脸。

书娴看着可爱的儿子,几分眷恋,几分狠心的:“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

看得出,孩子就是她的全部,是希望与梦想的寄托。

临走前,把身上的两千元钱都留给了姑妈。因为不久后,二表嫂也将留下儿子南下广东去找表哥,老人的肩上将背负起抚育第三代的重任。

很痛心,眼看着亲人如此艰辛,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自己陷入困境还痛苦。

姑妈表示只作为借款。“真是对不住呀,孩子。本该是我这个长辈照顾你才对。”家英没忍住眼泪。

抱住她,“当年没有你们的帮助,也没有现在的我。作为女儿,这份孝心我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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