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门来,相士一见大惊道:“先辈为何气色大变?
连中榜多不能了,何况魁选!”
急将前日所粘在壁上这一条纸扯下来,揉得粉碎。
叹道:“坏了我名声,此番不准了。
可恨!
可恨!”
丁生慌了道:“前日小生原无此望,是足下如此相许。
今日为何改了口,此是何故?”
相士道:“相人功名,先观天庭气色。
前日黄亮润泽,非大魁无此等光景,所以相许。
今变得枯焦且黑滞了,那里还望功名?
莫非先辈有甚设心不良,做了些谋利之事,有负神明么?
试想一想看!”
丁生悚然,便把赌傅得胜之事说出来,道:“难道是为此戏事?”
相士道:“你莫说是戏事,关着财物,便有神明主张。
非义之得,自然减福。”
丁生悔之无及,忖了一忖,问相士道:“我如今尽数还了他,敢怕仍旧不妨了?”
相士道:“才一发心,暗中神明便知。
果能悔过,还可占甲科,但名次不能如旧,五人之下可望,切须留心!”
丁生亟回寓所,着人去请将二人到寓。
两人只道是又来纠赌,正要番手,三脚两步忙忙过来。
丁生相见了,道:“前日偶尔做戏,大家在客中,岂有实得所赢钱物之理?
今日特请两位过来,奉还原物。”
两人出于不意道:“既已赌输,岂有竟还之理!
或者再博一番,多少等我们翻些才使得。”
丁生道:“道义朋友,岂可以一时戏耍伤损客囊财物?
小弟誓不敢取一文,也不敢再做此等事了。”
即叫家童各将前物竟送还两人下处。
两人喜出望外。
道是丁生非常高谊,千恩万谢而去。
岂知丁生原为着自己功名要紧,故依着相士之言,改了前非。
后来廷试唱名,果中徐铎榜第六人,相士之术不差毫厘。
若非是这一番赌,这状头稳是丁堤,不让别人了,今低了五名。
又还亏得悔过迁善,还了他人钱物。
尚得高标;倘贪了小便宜,执迷不悟,不弄得功名没分了?
所以说。
钱财有分限,靠着赌博得来,便赢了也不是好事。
况且有此等近利之事,便有一番谋利之术。
有一伙赌中光棍,惯一结了一班党与。
局骗少年子弟,俗名谓之“相识”
。
用铅沙灌成药骰,有轻有重。
将手指捻书转来,捻得得法,抛下去多是赢色,若任意抛下。
十掷九输。
又有损使手法,拳红坐六的。
又有阴阳出法,推班出色的。
那不识事的小二哥。
一团高兴,好歹要赌,俗名唤作”
酒头”
。
落在套中,出身不得,谁有得与你赢了去?
奉劝人家子弟。
莫要痴心想别人的。
看取丁堤故事,就赢了也要折了状元之福。
何况没福的?
何况必输的?
不如学好守本分的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