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籴、平价等事。
他认道是不使外方籴了本地米去,不知一行禁止,就有棍徒诈害,遇见本地交易,便自声扬犯禁,拿到公庭,立受枷责。
那有身家的怕惹事端,家中有米,只索闭仓高坐,又且官有定价,不许贵卖,无大利息,何苦出粜?
那些贩米的客人,见官价不高,也无想头。
就是小民私下愿增价暗籴,俱怕败露受贵受罚。
有本钱的人,不肯担这样干系,干这样没要紧的事。
所以越弄得市上无米,米价转高,愚民不知,上官不谙,只埋怨道:“如此禁闭,米只不多;如此仰价,米只不贱。”
没得解说,只囫囵说一句救荒无奇策罢了。
谁知多是要行荒政,反致越荒的。
闲话且不说。
只因是年米贵,那寺中僧侣颇多,坐食烦难。
平日檀越也为年荒米少,不来布施。
又兼民穷财尽,饿殍盈途,盗贼充斥,募化无路。
那洞庭山位在太湖中间,非舟揖不能往来。
寺僧平时吃着十方,此际料没得有凌波出险。
载米上门的了。
真个是:香积厨中无宿食,净明钵里少余粮。
寺僧无讨奈何。
内中有一僧,法名辨悟,开言对大众道:“寺中僧徒不少,非得四五十石米不能度此荒年。
如今料无此大施主,难道抄了手坐看饿死不成?
我想白侍郎《金刚经》真迹,是累朝相传至宝,何不将此件到城中寻个识古董人家,当他些米粮且度一岁?
到来年有收,再图取赎,未为迟也。”
住持道:“相传此经值价不少,徒然守着他,救不得饥饿,真是戤米囤饿杀了。
把他去当米,诚是算计。
但如此年时,那里撞得个人肯出这样闲钱,当这样冷货?
只怕空费着说话罢了。”
辨悟道:“此时要遇个识宝太师,委是不能勾。
想起来只有山塘上王相国府当内严都管,他是本山人,乃是本房檀越,就中与我独厚。
该卷白侍郎的经,他虽未必识得,却也多曾听得。
凭着我一半面皮。
挨当他几十挑米,敢是有的。”
众僧齐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只索就过湖去走走。”
住持走去房中,厢内捧出经来,外边是宋锦包袱包着,揭开里头看时,却是册页一般装的。
多年不经裱褙,糨气已无,周围镶纸,多泛浮了。
住持道:“此是传名的古物,如此零落了,知他有甚好处?
今将去与人家藏放得好些。
不要失脱了些便好。”
众人道:“且未知当得来当不来,不必先自耽忧。”
辨悟道:“依着我说,当便或者当得来。
只是救一时之急。
赎取时这项钱粮还不知出在那里?”
众人道:“且到赎时再做计较,眼下只是米要紧,不必多疑了。”
当下雇了船只,辨悟叫个道人随了,带了经包。
一面过湖到山塘上来。
行至相府门前,远远望去。
只见严都管正在当中坐地,辨悟上前稽首,相见已毕,严都管便问道:“师父何事下顾?”
辨悟道:“有一件事特来与都管商量,务要都管玉成则个。”
都管道:“且说看何事。
可以从命,无不应承。
“辨悟道:“敝寺人众缺欠斋粮,目今年荒米贵,无计可施。
寺中祖传《金刚经》,是唐朝白侍郎真笔,相传价值千金,想都管平日也晓得这话的。
意欲将此卷当在府上铺中,得应付米百来石,度过荒年,救取合寺人人生命,实是无量动德。”
严都管道:“是甚希罕东西,金银宝贝做的,值此价钱?
我虽曾听见老爷与宾客们常说,真是千闻不如一见。
师父且与我看看再商量。”
辨悟在道人手里接过包来,打开看时,多是零零落落的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