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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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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油灯忽然跳了一下,“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灯花。

手上的公文烫红的朱漆加封,上面赤红朱批“杀无赦”三个大字,落角处却没有加盖玺印,他用手细细的摩挲着,那文书一角,果然有一个梅花烙印。谁都知道当今太后*梅成狂。

“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

“进来!”他将那公文靠近灯火,火光一闪,霎时吞噬掉整个文书,这纸本就薄脆易燃,太后做事,想来算无遗策,就连这些许之末细节也是,他看着烛台边的纸会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厌烦来。

“将军!”聂天推门而入,垂手侍立一旁,“我跟您一起去!”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决然来。

他却未答话,风带动烛花,他手支在案上,脸色忽明忽暗的。

“聂天”他起身低唤,声音压抑在嗓间,沉闷好似潮水汹涌而出。

聂天抬头,正对上他的眼,他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隐在火光中却不真切,他走到窗前,看着某处怔怔的出神。

聂天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一盆菊花,那花已是半残,聂天心想,入冬多时,若不是时时勤加照拂,恐怕这花也早该谢了。

卫辽拿起窗台边的剪刀,眼中似有不忍划过了,细细的剪掉残枝,那花枝一颤,似佳人柳眉划过,他眸色一荡,忆起那初见的美好。

横冲直撞的一下,芳香满怀,他低头,眉眼深深,鬓角黄花落,好一个清水妙佳人。

她抬头,星眉朗目,额上玉带束,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郡主,郡主……”后面赶上来一群宫婢。

“郡主?”他心中一跳,第一个想法便是那个才名远播的咏絮郡主。

她眉心一皱,道一声“好不烦人”一闪身,飞入黄花无处寻。

他捡起地上美人遗落的香花,一时间心神皆迷。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的美好,宫中初识,雨中再逢,月下定情,太后恩旨,相携到老,缘定三生……

对庭宇,满院秋容新理。落寞群芳无情绪,却是黄花香起。的砾佳姿,重蕤金钿,绰约清芬里。试簪翠鬓,惜她欲折却止。

韵致陶令相宜,春风不羡,自是孤贞耳。岁晚霜寒拂半世,何比艳俗于此!餐露临风,行吟泽畔,谁拟风流子?撼秋篱下,更看圆盏金蕊。

他以为就会这么一直的美好下去,手中攥紧,心疼的几乎要昏死过去才好,

“黄花不掇手,战鼓遥相闻”她浅笑盈盈的站在花丛中,眉间一抹清愁却怎么也挥散不去“原本你我婚期定在重阳佳节,现在前方战事起,恐怕你回来的时候这菊花也谢了”

他一笑,他又怎么不懂得她的小心眼了,刮一下她小巧的鼻“菊花谢了还有腊梅,你放心,我一回来就与你完婚”他执起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素来说他大丈夫不通文墨,此刻却被他一句诗羞红了脸。

他回来,菊花谢了,腊梅开了,佳人却早已没了踪影,衡王谋反,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尸骨无存……她竟然连尸首也不曾留下!太后!太后!你分明早知今日,却还允下婚事!他心中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可是……大丈夫以国事为重,他怎能……怎能怒发冲冠为红颜……

“沉鱼”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唤了那么一句,聂天眉心一跳,沉鱼,沉鱼……三年了,三年时间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个名字……将军他……却还记得!他从来不知道将军深情至此。

“你帮我照看好这花便好,我一定会回来的”他转头,眉眼中已经不带任何多余神色。

卫辽第一个反应便是中埋伏了,靖王少年英才,运筹帷幄果然名不虚传,他心里闪过这个想法的同时,一个闪身,几乎有上百支箭射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此地不可久留,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越过围墙,就往外逃走,后面的人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死咬着不放。

胸口潺潺的冒出血来,传说大漠第一神箭手寒夜乃是靖王手下第一护卫,第一!他果然当得这个第一称号!自己躲得过那数百支箭,却惟独避不开这一只,箭是倒钩的,他闪身拐进一个深巷,牙一咬,将箭杆折断。

“呼啦啦”耳中一动,他又追上来了,将军府就在前面,他却不能回去,靖王必定有所埋伏。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太后娘娘,你果然遇到天生的克星了,你一手将他养大,如今饲蛇反被咬,除之已晚了!他禁不住冷笑起来。

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飞天爪”,越过城墙,除了城,寻着一处荒野躲避,许能避过追捕。

“嗡……”尖锐刺耳的却是靖王家特别召集令。

他心道一声“不好”大批人马将到,难道今夜我就要亡在此处?脚下加快,胸前的血流的更涌。

“扑通“一声,人已栽倒在草丛之中,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神识慢慢的模糊了起来。

“沉鱼……沉鱼……”他伸出手,却见她花中白裙蹁跹,天仙化人,回眸一笑“国安回来”

“沉鱼”他伸出手,几乎抓住她的衣角。

“哎呀”一声惊呼声,手上一痛,他却醒了,被人发现了么?他几乎本能的出手,手下一扯,那人栽倒滑到自己身边,轻而易举的得手,卫辽眉心一皱,不是追兵,这个人不会武功。可是……他目下一寒,此人不能留,手往下一滑,纤细的颈,心中一顿,是个女人!月光下她眸色盈盈,带着恐惧的神色,那么的像……那么的像……沉鱼,可是……她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碰”的一声正好击在他的胸前,他心中一疼,手松了下去,斜斜的倒在她的身上,神识几乎透明。

“将军”有谁在耳边轻唤了声,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是聂天,他穿着靖王家的武士服,显然是偷混进来的。

他见他睁眼,眼中止不住的露出欢喜的神色,“将军等下要是他们搜过来,我掩护您,您赶紧走”他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傻聂天!他闭上眼,他受如此重伤如何能逃的了,你又何必赶来陪我一起送死了?“你走”他几乎是从牙齿里面蹦出这么两个字。

“呲”聂天冷冷一笑,月光下眸子里面带着嘲讽的笑“将军认为我会走么?”

他不再开口,暗中碰了碰聂天的手,那样的凉,与之对视一眼,好兄弟,尽在不言中“生死与共,同气连枝!”

“我笑王爷真可笑!”却听场中拔高的,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心中一动,侧耳听过去。

“太祖英明,正是此理。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王爷对太祖轶事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就该知道什么叫做罪不及妻女,王爷被刺杀,与妾身何干?妾身何罪之有?妾身只知纺纱绣花,岂闻国事?王爷如此逼迫一个妇道人家,岂不让人齿寒?”突闻此句,他却心中一动。

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是呀!家中妇孺不闻国事,何罪之有?若是当年沉鱼也有此女之口才,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了?他禁不住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却听她娓娓道来,条理分明,句句铿锵,卫辽听着更觉胸中澎湃激昂,此乃女中丈夫也!他心中暗赞一句。

“你走吧!”却是司马原的声音,他竟然放了她?卫辽心中一跳,这恐怕是司马原这辈子做的最随性的事情了吧?

“驾驾驾……”马蹄四溅,司马原竟然走了,卫辽心中暗叹一句,即便是他那样的枭雄人物,心底至少还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的吧?若今日不是提及生母,他也不会有如此决定!

他们等了良久,方从草丛里爬了出来,那个女子却早已晕倒在路边。

“将军!”聂天看了看那个女子,眸子里欲言又止,显然也是为这个女子心折。

他扫一眼女子怀中抱紧的包裹,她是外出么?一个女子这样的风尘仆仆,到底又是为何?

“聂天,你护她一程吧!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你再回来!”

“将军你了?”聂天不放心的问。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她可是救了我们两个的命了!”

聂天不语,显然是接受了他的安排,他再看一眼昏睡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这个交给她!”

聂天看着那玉,面上一愣,到底不曾说话。

聂天回来的时候却是受了重伤,他心中一紧,到底是什么人能伤着聂天?难道是靖王,那么那名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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