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杜叶阳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眼神愈发清寒起来。
顾湄瞄了他几眼，觉得应该问清楚，刚才这个话题加上这副表情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她想直白的问出来：杜师兄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你喜欢我吗？
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太好，要是杜叶阳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岂不是显得她很自作多情？
顾湄坐在座位上跟自己纠结着……是问还是不问？
反过来想，要是杜叶阳真的喜欢她，一想到这里，她的脑子一下子卡壳了。难道还能逼着自己喜欢他不成？
这显然是不行的。所以最好不要问出来。而且四百年未见，他们重新见到也不过几天而已，突然谈起了这个话题实在是不怎么妥当。但是杜叶阳现在的状态不对劲，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纠结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就过去了。
顾湄抬头一看，面前的菜肴都被她消灭了一大半。
她一瞬间无语，对面的杜叶阳一直坐在那里喝酒，所以桌子上的六盘菜肯定都是她吃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能吃了……果然沉闷的时候消灭食物是一种本能……
杜叶阳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身为一个修仙之人，这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顾湄小心的挪动着自己的手指，把杜叶阳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倒了一杯自己品尝了一下。也就是一般的酒水。
杜叶阳沉默的看着她，没一会，突然缓缓的问：“湄湄，你我结为双修道侣如何？”
顾湄一听，手中的酒壶差点掉到地上去。她赶紧扶好，垂目看杜叶阳：“杜师兄喜欢我吗？”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喜欢。”杜叶阳沉沉的看着她，轻声回答。
顾湄一下子卡壳，马上想到自己刚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脑子转到另一个方向皱眉想了一会。该怎么措辞？
沉默片刻，她轻声说：“对不起，杜师兄。”
一说完才想起，道歉……这是前世的时候就曾知道的拒绝别人的办法。但是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这么拒绝的法子？
所以杜叶阳的表情一下子疑惑了起来，不解：“对不起？”
顾湄倒是松了口气，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杜师兄。我从来只把你当作同门师兄。”
杜叶阳这下才是明白了过来，苦笑点点头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身体往后一趟，直接靠在了椅背上。
顾湄看着他不语，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
杜叶阳看着她忽然说：“湄湄，你不觉得我们俩很相配么？”
“知道。”顾湄撇撇嘴回答：“很多年以前周叔就跟我分析过了。”
她和他都是天灵根，修为相当。一阴一阳，非常适合双修。修仙之道漫长无边，她和他都是很受天道眷顾的人，就因为受天道眷顾，未来的路也开始变得长的没边。
举个简单的例子，她的双修道侣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三灵根或者双灵根，那末那个人很有可能只会陪她几百年或者数千年。这是生命长短的限制，没有任何办法。
终究只会剩下她一个人走向天道。但是如果是天灵根，还跟她修为相当。就好比杜叶阳，他们两人就可以互相扶持进步长久的走下去。最起码，未来是看得见的。
顾湄自己也会考虑现实的问题，虽然仙道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飘渺。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结局是个悲剧，以她的性格，她不会去开始。
当初东凌那件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虽然知道自己和杜叶阳很适合，在合适的时候，碰到的也是合适的人。只是她找不到喜欢的感觉而已。也不是现在就可以做这种决定的时候。
杜叶阳把头歪到一边。轻声问：“湄湄以后总归是要找个道侣的是么？天道需要阴阳调和。孤阴不生，拖到现在已经拖得够久了。”
灵界的修士结为双修道侣的年龄大多在金丹期，因为到了金丹期，就会碰到一个重要的阻滞。这就好比人界的男女到了适婚的年龄需要结婚了一个道理。
修士最直接的阻滞就是修为停滞不前。灵界称为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需要阴阳调和。也就是双修。
其实顾湄自己也知道，灵界近一千年之内，人类修士中天灵根就只有她和杜叶阳。错过了杜叶阳，也许她永远都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一个人。
“不一定啊，”顾湄笑了笑，轻声说：“我的功法比较特殊，修为上，根本没有阻滞。”有，也是心境上的和精神力上的，就好比现在的状态。
一听这个，杜叶阳愣了，喃喃反问：“功法特殊？”他略微低下头询问。
顾湄轻笑说：“是啊。杜师兄，你知道我的功法是从哪里得到的吗？就是从当年的七星冢试炼之地中。当年我和你第一见面要去的那个试炼之地。那个试炼之地后来坍塌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应该跟我得到的那本功法有关系。”
总归她现在是证天宗的客卿长老，还有小师叔撑腰，那件事情就算传出去，不过是一个试炼之地，也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
“那件事情……”杜叶阳皱眉，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是了，当时还有几个奇怪的光球……”
顾湄黑线说：“我就是因为那个光球才得到的功法。”
杜叶阳失笑说：“你后来出了试炼之地后还说把光球交给了玄曜长老呢。”
顾湄一扬头断然的说：“他是我小师叔，当然会帮着我说话。”
杜叶阳忍不住苦笑，那个时候。他记得她对他的态度算不得友好。
可能是提起往事，两人都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杜叶阳还是想确定一件事情，问：“湄湄以后总归是要找个伴侣的是么？”
在他看来，这是必须的事情。在以前的顾湄看来，这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起来，这个以后究竟有多久？
尤其是当收到小狐狸的信笺，说飞升后可以到仙界去找东凌，她心底又忍不住燃起了希望。
既然修为不会有阻滞。她又何必让自己和旁的修士走的路一样？
而且连生老病死都不是问题，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有什么问题？再说独自一人孤独……修仙本来就是一条孤独的旅程。有多少修士在失去了伴侣之后依然独自的走这条道路？
修仙本来就是求个自在……
“跟着自己的本心走吧……”顾湄默默的告诫着自己。
“我也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只是这个回答，却一下子让杜叶阳诧异了起来。效果类似于在人界一个一向表现正常的朋友突然在某一天说他是个不婚主义者一样……
当然灵界对于这件事情的约束力远远要小……
杜叶阳无奈的笑了一下，却再没有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