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掌军事,屯田、赋税、商事,皆地方政务。按制,当郡守自治,都督不宜越权。”
堂下窃语纷纷。
恪知事不可为,愤而罢议。
恪既不得整防务,复为粮草所困。
武昌每月输粮,恒不足数,多陈粟劣米。
召粮官问,对曰:“近年江东水患,仓廪不实。且丞相有令:西陵戍卒三千,按例供粮。”
恪拍案:“例几何?”
曰:“月粟米两千石。”
恪怒极反笑:“三千兵,日食粟三升,月需四千石!此欲饿死吾军耶?”
遂修书诘武昌,半月无答。
再上书建业,如石投海。
诸葛恪不甘心,又派人前往襄阳,约黄氏(黄月英家族)等大族,谈及改桑为稻之事。
黄氏亦婉言拒之,只言若是都督军粮不足,黄氏可资助之。
十月廿三,秋雨连绵。
得知黄氏都不支持自己,向来心高气傲地诸葛恪又气又急之下,终于病倒了。
忧愤交加,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咳中带血。
昏沉中,他仿佛又回到建业宫城,坐在丞相位上,指点江山……
忽而画面破碎,变成孙峻阴冷的脸,变成朝臣讥诮的眼神,变成西陵城头锈蚀的刀枪。
“先帝……恪……有负所托……”
喃喃呓语,无人听见。
此时,府外来了一人。
黄门陈迁,持长沙王(注:孙和此时已被贬为长沙王)府符节,称奉张妃之命,前来探望舅父。
张妃,乃前太子孙和之妻,诸葛恪外甥女。
陈迁入内,见诸葛恪病容憔悴,不禁垂泪:
“都督,张妃在长沙,日夜忧心舅父。闻舅父至西陵,特命老奴送来参茸药材、御寒裘衣。”
“并让老奴传话:‘舅父保重,妾在长沙,日夜为舅父祈福。’”
诸葛恪挣扎起身,握住陈迁的手,老泪纵横:
“吾……愧对大王,愧对张妃啊!”
“昔年我若……若再坚决些,力保太子,何至于此?”
昔日南鲁之争,诸葛恪长子诸葛绰参与其中,因与鲁王串通获罪,被诸葛恪毒杀。
想起往事,诸葛恪越发悲切。
“如今我自身难保,竟连累她在长沙受苦……早知今日,当初在位时,就该……该让她过得比旁人更好些才是!”
这话说得悲切,满是悔恨与不甘。
陈迁亦泣,再三宽慰,留下药材衣物,拜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