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贤道:“这怎么能是小事呢?
师兄,这长安城是多少代人辛苦努力经营而来的,怎能说烧就烧了啊?”
朱温道:“既已迁都洛阳,还留这些宫殿府宅作甚?
不焚毁难道留给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来住吗?”
理贤道:“师兄,不能烧啊,这长安城是我千年汉唐之根本,万代华夏之基业,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要是真的烧了,就成了千古罪人啦”
朱温心里只有成功失败没有功臣罪人之念头,所以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对理贤说道:“打得赢就是王,打不赢就是寇,是功臣还是罪人不都是胜者说了算吗?”
理贤看着如此狂妄的朱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劝了。
理贤继续叫道:“师兄,人活一世再怎么辉煌也就几十年的时光,而这长安城的一切可都是千百年来老祖宗们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宝贵财富,咱们不能就这么把它们给毁了啊…”
可朱温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别再说了,不就是拆几座房子而已,没你说得那么可怕”
理贤:“你拆的不是几座房子,你拆的是华夏千秋的基业”
朱温:“好了你别说了,我意已决,你走吧”
理贤刚想继续劝解,可朱温已经掉转马头钻进了护卫队伍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李仇在不远处捂着心口的伤一吁一喘地叫道:“师兄,师兄啊大事不好了”
理贤急忙走过去问道:“师弟,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受伤了?”
李仇嘴角留着血迹,气喘吁吁地说道:“上午朱温带人围攻易宅发生了一场恶战,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理贤:“那现在怎么样了?”
李仇:“我走的时候葵大侠和易夫人已经死了”
理贤:“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朱温真是太过分了,早知道刚才我应该趁机杀了他”
李仇捂着心口说道:“现在来不及说这些了,我在过来的路上听说朱温要灭易方的全族,现在已经被朱温那两个儿子押赴东望山了,游大侠的女儿也在里面。
我受了内伤实在走不动了,所以特来请师兄你赶快过去救人”
理贤:“那师弟你的伤势要紧吗?”
李仇:“我吃了虫草九珍丹现在好一点了,师兄你不要担心我,还是赶紧去东望山救人吧,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理贤:“好,事不宜迟,我这就赶过去救人,师弟你一定要好好养伤,不可轻举妄动了”
李仇:“我知道了,你先去救人,我写封信送到梁王府去”
理贤:“求朱温没有用的,他现在已经成魔了,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
李仇:“我相信有一个人应该能劝阻他”
理贤:“你是说魏国夫人张惠?”
李仇:“不错,你快去救人,我去给魏国夫人写信,希望她能出面阻止这场更大的悲剧,快去啊”
说着理贤跃上黑马飞奔离去。
这时,李仇看到路边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其中男子甲对男子乙说道:“教主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传令下去明日出发前往泰山找须墨”
男子乙道:“游百麟已死,现在咱们教主就是天下第一了”
李仇听了这话气血攻心,伤势愈发严重,他欲上前问个究竟,两男子发现后,立刻跑入漫天尘霾,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仇站在原地愤怒地说道:“黄月天,没想到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在背后捣鬼,你等着,我李仇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东望山在长安城外正东边二十里处,原本是为了居高瞭望东边和北边形势,守护长安城平安的一块绝佳高地,朱友珪为了他嘴里所谓好玩儿的事情,曾命人在东望山半山腰的一个悬崖绝壁旁开凿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方圆百十来丈,靠崖壁里面已经搭好了一个台子,台上放着两把铺着华贵貂皮的松软椅子,两把椅子中间是紫檀木做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两个精致的茶杯正冒着热气。
坝子里摆满了样式各异的刑具,中间架着一口大油锅,锅下柴火烧得正旺,油锅里装满了黄黄的菜籽油正冒着青烟,坝子东侧有一个方圆二丈、深近一丈的大坑,坑里爬满了各种大大小小鲜艳颜色彩的毒蛇,少说也有几千条,它们正昂着头吐着信子望着坑顶。
坝子西侧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面关有三十条左右的体型庞大的恶犬,恶犬们在正笼子里躁动乱窜互相嘶吼,将铁笼震得哐哐作响,看上去十分可怕;而坝子南侧的悬崖下大约十丈的地方是一个沟湖,开春不久的湖水依然寒冷,但山崖上架着几口大锅,烧着滚滚的热水正在不断地注入沟湖之中。
朱友珪、朱友贞二兄弟在铺着貂皮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朱友珪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然后指了指台下的摆设对朱友贞说道:“老弟咱们好久都没来这里玩儿了,你看哥哥我最近又增添了几个新花样,这次一定要让老弟你玩儿得高兴”
朱友贞朝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恶犬铁笼和毒蛇坑说道:“恩不错不错,大哥你真会想主意,这些我都很喜欢”
朱友珪:“这些可都是特意为你观看准备的,你可要领哥哥这份情啊”
朱友贞说道:“好好,领情、领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我都等不及了”
朱友珪:“好,别急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说罢,对身边士兵下令道:“把全部死囚都给小王带上来”
士兵得令后,将易方全家和长安城易姓共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被押赴过来,易方看道了坝子里各式刑具和那口大锅还有狂躁的恶犬,霎时脊梁骨冒出冷汗。
这时在梁王府外,一个信使递给守门侍卫一封信件:“这封信是有人专门托我送给魏国夫人的,请尽快交到魏国夫人手里”
侍卫收起信件连忙跑到正东房门去递给了一个丫鬟:“兰儿姑娘,刚才有人送了一封信说是给魏国夫人的,请你递给夫人吧”
丫鬟:“好的,谢谢啦”
丫鬟拿着信件回到房里,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面容憔悴、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女人躺在床上,她就是朱温的元配夫人张惠。
张惠本是宋州砀山人,与朱温是同乡,父亲张蕤曾是宋州刺史,早年朱温在宋州习武时就十分仰慕高贵漂亮的张惠,朱温自知配不上张惠,所以才毅然参军投靠了黄巢军,后夺取了同州,与心仪已久的张惠巧遇,于是展开了死缠烂追的攻势,最后二人结为连理。
张惠出身富贵且贤明精悍,动有礼法,主事内外操持有度、敢做敢言,深得朱温爱慕和惧服,她是这世上唯一降得住朱温这头狂暴的野兽之人。
当年毫州营妓为朱温生下了大儿子朱友珪,朱温怕张惠怪罪他的放荡不羁,都不敢带营妓回长安城,闻讯后也只能隔着千山万水为这个儿子取了一个小名“遥喜”
是有“不能相见只能遥闻喜讯”
之意,可见这个魏国夫人张惠让朱温是如此的又敬又惧。
而此时魏国夫人很虚弱地躺在床上大声咳嗽,旁边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精心伺候着,见丫鬟进门了,于是男子问道:“兰儿,你去哪儿了?”
丫鬟:“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给夫人的”
魏国夫人:“汉杰啊,你帮我拆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