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一愣神,旋即更加生气,口中喊道:“你敢取笑我?我打你这只狐狸精!”
她果真向我扑来,我本能地闪躲。
天哪,她掉进了池塘里。
池水不深,但春寒料峭之际,冻坏了千金之躯,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有人吗?快来人呀!”
我一面大声呼喊,一面跳进池塘,努力拉她上来。
冰冷刺骨的池水漫过大腿,我立刻全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好容易将她拽上岸来,累得除了喘气,哪还有半分力气?
“天啊,是福雅!快来人啊!”是李氏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一会周围已经聚满了人,丫头婆子,侍从小厮…还有他的那些女人。
“快把格格送回屋去!马上烧热水!天啦,福雅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莫不是…”李氏对我投来狐疑的目光。
“不是的,我…”我正想解释,远处的声音打断了我。
“怎么回事,楚颜?”是四爷,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还未走近,他便已开始脱下身上的披风。
“怎么会掉进水里的?这么冷的天,也不好生将息,真是不让我省心!”他用披风把我围了个严严实实。
“亮工,你先去正厅坐坐,我随后就来。”他转头对那个男人说道,那人立刻低头应声。
原来他就是年羹尧。我不由对他打量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看上去倒是非常英武。
“唔,你们也退下吧。”他又板着脸对众人说道。
待人群走远,他立马抱了我往听雨轩而去。我急切地说道:“我的爷!这可是你的地盘,你一个主子,不怕下人笑话?”
“既是我的地盘,我怕谁?你快去换衣,我去吩咐他们烧水!”他眉头也不皱一下。
他女儿真是象他,执拗的表情令人又爱又恨。
“我为了你,变成了狐狸精。”想起那张气得发白的小脸,我有些介怀。
他闻言一愣。
“没错。”他笑。
“什么?”我急了。
“可是,我情愿被你迷惑。”他慢吞吞地回答。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因为,那儿真的非常温暖。
我清洗整理完毕,想起四福晋嘱咐挑选宫花一事,无端竟被那小丫头耽搁了,急忙换好衣饰,再次往东厢走去。挑选宫花事小,被人认作轻狂又是何必。经过正厅,我忽然止住脚步。因为,里面有人正在说话,我并没有听人壁角的习惯,可他们谈论的话题竟然是我。
“…听二哥的意思,好象对那个狐狸精甚为看重,却是为何?且不论出身与门第,就凭她不过进府数月,没有半点血脉,就应该低眉顺眼的做人!难不成倒要我对她笑脸相迎?”是年氏。
“傻妹子!
你还没看出风头火势吗?
刚才众人成堆,四爷的眼里,却只有她。
我在外多时,都听闻咱们冷面冷心的四爷突然转了性情,对府里一个没有名份的丫头倍加宠爱,你却只知道任意妄为,不知进退!
你以为四爷一直疼惜你,是因为出身与门第?
哼,与其用憎恨的眼光看着那个叫楚颜的女子,不如多把心思放在你男人身上!
咱们的一切,得来容易,失去也不难,荣辱也好,富贵也好,全凭四爷的一颗心!
心不在了,你我还剩什么?”
却是年羹尧。
我心中暗暗叹气。来年你若犹记今日之言,怎会凭空飞来横祸,天降灭顶之灾?我转身绕道而行。
这天我正在抚琴,却有不速之客造访。
“你还懂音律吗?看来是有些本事!不然我阿玛眼高于顶,怎么偏偏喜欢你!”正是小魔头福雅。
“有什么事吗,福雅格格?”我有些警惕,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再起风波。
“这个…我想问问你,那天你为什么要拖我上岸?”她抿嘴问道。
“不然要怎样?让你冻在水里?或者踹上两脚?”我笑道。
“扑哧”,她笑若春花,明媚无边。
“那么,你若为我抚琴一曲,我便不再恨你了。”她说。
如果我能如她,爱易恨难,那该多好。
我微微凝神,轻动指尖。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