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溪想起昨日萧岚轩动了大怒,便要给他把把脉。萧岚轩的小腹一天一天隆起,早在一个月前他就不再束腰带,好在五个多月的身孕看上去还不是特别明显,旁人还看不出些什么。这些日他依旧四处奔波,照料生意。
魏灵溪替他把了把脉,问:“近日可觉着腹痛?”
“有些。”随即又问:“可否正常?”
“嗯。”魏灵溪点了点头,“蓝翎男子虽能孕育,但毕竟不是女子之身,随着胎儿长大,便会带有腹痛之感,直到孩儿出生才会消失。”这也是当初魏灵溪让萧岚轩做好准备的原因。
萧岚轩抬起手掌贴着隆起的小腹,隔着衣料感受到腹中孩儿的脉动,他诧异地抬头,看着魏灵溪,“他会动?”
魏灵溪轻笑一声,“有甚奇怪的,胎儿都五个多月大,自然会动。”
萧岚轩唇边浅浅一笑,将手掌贴着腹部,初次感受到那个地方却是孕育着一个生命,他和花未情的。
只是,孩子的另一位爹却毫不知情。
萧岚轩回到桃园,宋柯便将一封信交给他,说是夫人寄回来的。萧岚轩并没急着拆开,放进袖子里,提步先去了书房。
在书房坐下后,才将袖子里的信取出来,上面写着:两月未见,夫君可好?我在蕲州一切安好,腿脚已恢复如初,只是思念夫君得紧。
萧岚轩面如止水,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再放入檀木盒子里。
蕲州。
花未情筹备已久的花氏丝织坊今日开业,建在河边的作坊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贴了一副新对联,小酒在门口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就算是开张了。
作坊里头的织布女工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妇人,她们一不下田二不上山,闲在家里就织布纺纱,花未情便把她们聚集起来,请到作坊里头当女工,每月按时发放月钱。掌管作坊的是花未情先前请来裁衣赏的绣娘苏繁花,她熟知剪裁刺绣纺织,花未情待她十分恭敬。
丝织坊旁侧还附开了一间小染坊,织好的丝绸布匹立马就能转到这上色。染坊请的都是男工,有两个还是上了年岁的,经验十分丰富,染出来的丝绸着色均匀鲜亮。
花未情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们两位请到他这小小的染坊里头来。
庄易璃先前因为地下赌坊被烧,心里还积了一股气。徐雪娇回了一趟娘家,问了自己亲爹才知道,是八皇子刚巧进了赌坊,输了银子才闹起了事端。
庄易璃十分奇怪,眯着眼睛道:“那身份尊贵的八皇子怎会上赌坊?”
徐雪娇摸着圆润的小腹,道:“谁知道呢?许是他一时兴起就去了,也是你忒倒霉了些,正遇上这么个人物。”
庄易璃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那地下赌坊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就是十几间旺铺也比不上的。”
“你还想再开不成?”
庄易璃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想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徐雪娇往他身上贴,将头搁在他的怀里,“我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可想好了给他取什么名字?”
庄易璃冷着声音道:“这孩子是庄慕寒那个败家子的,你让我取名作甚?”
徐雪娇一听,从他怀里抬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骨肉,你不比我更清楚。”
庄易璃敛了敛容,在心里暗道:谁晓得你这肚子怀的是谁的种。
但面上去装出一副为方才的言辞懊恼的形容,他抬手抚着徐雪娇的肩道:“我方才不过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的。”庄易璃道。若不是因为徐雪娇的爹是蕲州知府,他早就顾不得她了,外面不知多少美人都想往他床上爬。
“这孩子名义上还是庄慕寒的,你千万别忘了自己身份。”庄易璃柔声道。
“我自然晓得。”徐雪娇将头重新搁在庄易璃的怀里,顿了顿,“只是,外人可当他是庄慕寒的,但你一定要铭记在心,他是你的骨肉。”
“知道,我当然知道。”
嘴上说着知道,心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万花楼是蕲州最大的花楼,楼子里面的莺莺燕燕什么类的都有,一到晚上,这里便成了富家子弟及酒色之徒的聚集之地。花未情前世便是这里的常客,也曾试过一掷千金换得美人初夜。
万花楼里花娘居多,也备着几名水灵灵的小倌。花未情前世男女的滋味都试过,但还是偏爱女子的滋味多一些。
今日再踏入这万花楼的门,花未情感慨万千,一年不到,再找不回当初只做一名风流公子的味道。他这一进门,楼子里好些人都傻了眼,不为别的,就他那张敌过楼子里花魁的那张脸,正巧他身上穿的还是件颜色鲜亮的紫衣。
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淡然一笑,径直往楼上走。一名穿红衣的公子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把搂住他的腰,捏着他的下巴道:“这位公子是楼子里新来的?今晚就陪本公子如何?”
花未情挡开他的手,后退一小步,从容勾起唇角,“要令阁下失望了,在下也是这楼子里的客。”
红衣男子愣愣看着他,回过神来,纵然心里看着他发痒,却不得不赔罪,“失礼失礼。”
万花楼的老鸨挥着帕子姗姗来迟,“哟,是聚缘坊的花老板,贵客贵客!”老鸨拉住花未情的胳膊,道:“花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妈妈我给你介绍几个。”
此时,楼梯迎面下来几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她们将花未情团团围住,婉转如莺啼的声音道:“原来这位就是聚缘坊的老板,可真年轻,奴家还是初次见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儿。”
花未情对这莺莺燕燕提不起兴致,对着老鸨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是来见客谈生意的。”
老鸨咧着嘴笑,“花老板好生忙碌。”
花未情拱了拱手,“先走一步。”
顺着楼梯上去左拐,第二间包厢便是。这包厢靠着大厅的一面只有一圈护栏,下面一楼的景致看得清清楚楚。
在包厢里等着的便是做生丝生意的张老板,花未情进了门,与他互道了礼便过去,在软垫上坐下。
张老板旁边已经有两名花娘,他见花未情坐下,便问:“花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只管开口,今日我张某请客。”
花未情笑着婉拒,“还是罢了,家中内子脾气硬,若是被他晓得了,还不知冷落我几天。”
张老板仰着头大笑,“原来花老板在家中还是妻管严!”
端起一杯酒饮尽,花未情陪着笑了笑,“既已互定终身,他待我不薄,我自然也不能对不住他。”
两人先是说了几句寒暄客套话,而后才慢慢进入谈生意的话题。张老板专营生丝已有多年,一年之中大多时间都是奔走各地收购蚕丝,花未情前世便在府上见过他,所以才找他买生丝。
“花老板只管放心,我收回来的丝都是上品,包花老板满意。”
“若是信不过张老板,花某也不会找上门。”
“哈哈哈……和花老板谈生意就是爽快。”张老板举起杯子,“来,我敬你一杯!”
花未情举起杯子,与他碰了碰,各自饮下。楼下传来轰动的掌声,花未情和张老板头探着头出去看。原来是这万花楼又来了名花娘,样子不错,许是新的花魁。楼子里都有规定,若是新来的花魁,必定会有一场竞标。嫖客门各自喊价,以高价者胜出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享用花魁初夜。
花未情前世也做过这类事,当时出了两千八百两,买下新来的小倌,如今来看,这些银子能在旺地开个铺子。
新来的花魁先是抚琴了一曲,而后便是当着众人的面翩然起舞,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还有几分姿色。下面的嫖客早已蠢蠢欲动,楼子里的管事站在台子上,等着嫖客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