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只是县城里小有名气的书院院长,公孙姐姐的父亲却是曾经的当朝首相。
可是细细想来,公孙姐姐的前十七年,未必就比她过得顺遂多少。
她没有功名,是因为公孙家族自赵庶人案后,无法参与科举。
同样的年纪,公孙姐姐人情这样练达,又是吃了多少苦才得来的?
同样是初入宫廷,后者肩膀上的压力,其实比她要大多了。
公孙照听得心头一柔:“花岩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女孩子。”
她没有说过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公孙照只是说:“含章殿之于我们,都是个新的开始,我们要好好地过。”
……
羊孝升,花岩,现在再加上一个云宽,有时候会聚在一起帮公孙照参谋。
“我们也就算了,陛下怎么会不见你呢?”
“公孙姐姐可是陛下钦点进宫的呀!”
她们盘算着:“是不是得想办法活动一下?”
公孙照:“……”
公孙照有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阿娘爱看的话本子。
你们好像一群在给失宠嫔妃邀宠的小宫女啊……
她好笑之余,又觉得感动,只是最后还是说:“什么都不要做。”
先前怎么回答陈尚功,现在她就怎么回答她们:“圣心不是可以随便揣测的。”
到公孙照在含章殿充当摆设的第八日,天子忽然间叫了一声:“阿照。”
大抵是因近来称呼她“公孙女史”的太多,而称呼“阿照”的又太少,公孙照恍惚了一个瞬间,才回过神来。
她小步向前:“是,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天子叫她:“去问冯本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说完,便朝她摆摆手,转而继续批阅案上的奏疏了。
近侍们都惊了一下。
学士们也不例外。
公孙照倒是不慌不忙,屈膝行了一礼,退后几步,出了门去。
再经嘉德门、承天门,一路进了吏部。
见了外头人,先说:“禁中有口谕与冯侍郎。”
吏部的人慌忙领了她进去。
如是见了吏部侍郎冯本初,又问:“陛下垂问,先前要的十年之内河北、河南两道四品及以上官员调遣记述,可整理出来了?”
公孙照道:“上回冯侍郎面圣至今,已经有三日了。”
冯本初额头生出来一点汗意:“还请公孙女史为我代奏陛下,今明两日间,就有结果。”
公孙照面露为难:“冯侍郎,您还是给个明确些的时辰吧?”
冯本初几经踯躅,终于道:“明天上午下值之前,必然递到陛下面前去!”
公孙照微微颔首,含笑道了声:“辛苦。”
冯本初忙道:“不敢。”
又请她喝茶。
公孙照笑着推辞了:“今日是来不及了,不过,总归会有机会的。”
出了吏部,再一路折返回去,给天子回话。
天子听不出什么情绪意味地应了一声,交待左右:“给她擢升一级,以后,叫她也参与拟与政事堂的文书。”
天子所谓“参与拟与政事堂的文书”,当然不是指纯粹的文书往来。
这样的事情,含章殿里的书令使们每天都在做。
天子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公孙照也有资格以含章殿官员的身份,与政事堂进行对等的文书交涉。
偌大的含章殿,在她之前,只有八个人有这样的权力。
四位正四品含章殿学士,四位正五品含章殿舍人。
现在,公孙照成了八人之外的第九人。
可实际上,她才进宫八天。
甚至于八天之前,才被天子破格擢升为正六品女史。
就在刚刚,她又被擢升为从五品。
如此恩遇,也只有中书省的韦相公可以比拟了!
卫学士短暂地怔了一下,很快应声。
旋即又同公孙照道:“公孙女史大喜!”
公孙照敛衣下拜天子:“是陛下隆恩。”
入宫第八日,公孙照奉令开始参与禁中与政事堂的文书。
……
云宽私底下见了羊孝升和花岩,由衷地道:“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