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从不食言。”
这六个字像是一把利刃,彻底劈开了秦平心头最后一道防线。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决绝:“兵部武选司郎中裴亮!”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字字泣血,“下官前往杭州府的所有密令,都是由他传达!”
兵部的人?!
李景隆闻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平,眉峰蹙起,满是疑惑:“你一个吏部员外郎,官阶虽不算低,却与兵部素无瓜葛。”
“为何要听一个武选司郎中的命令?”
秦平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脊背佝偻得像只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喃喃道:“我与他...同属齐尚书门下...”
“齐泰?!”
李景隆念出这个名字时,尾音微微上扬,随即发出一声冷嗤。
那笑声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眼中的杀意更甚,仿佛淬了冰的刀锋,叫人不寒而栗。
如此说来,这件事的背后,齐泰也有参与!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秦平粗重的喘息声。
李景隆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他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秦平身上。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那你身边那名护卫,是何来历?如今身在何处?!”
秦平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声音里带着余悸:“那不是下官的护卫,是裴亮硬塞给我的人。”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那人的模样,“他自称阿四,但下官瞧着,那定然是化名。”
“下官一回京,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寻不到半点踪迹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满是后怕,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了去。
“不过...从他的言谈举止和身手来看,下官觉得...他很可能是宫里的人...”
最后几个字出口时,他的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满是惶恐。
“来自宫里?!”
李景隆眯起双眼,眸色陡然变得凌厉如鹰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寒芒一闪而过,叫人望而生畏。
宫里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便绝非寻常角色。
要么是御前侍卫,要么便是羽林卫中人,皆是天子近臣。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秦平的这番口供,已然是铁证。
足够他撬动棋局,掀起惊涛骇浪。
李景隆收回目光,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声音淡漠得听不出情绪:“带他下去吧,严加看管。”
守在殿外的福生闻声而入,躬身应了声“是”,快步走到秦平身边,伸手便去拉他。
秦平被福生冷硬的手抓住胳膊,刚被拉起来,他却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他朝着李景隆的方向伸出手,绝望的哭喊声在雅间内回荡:“王爷!王爷!那下官的家人...”
“下官的家人...”
李景隆头也不回,玄袍的衣角在风中微扬,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却掷地有声:“本王说话算话。”
秦平的哭声渐渐远去,殿内重归寂静。
李景隆转过身,目光落在立在一旁的平安身上。
平安一身劲装,面沉如水。
李景隆的声音陡然冰冷至极点,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寒意:“抓人。”
平安躬身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声音低沉:“属下遵命。”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疾步下楼。
殿外很快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十几名黑衣暗卫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之中。
雾气浓重,将他们的身影吞噬,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李景隆缓步走到窗前,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扫视了一眼四周昏暗的街巷。
数道黑影几乎在同一时间掉头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天亮前最后一丝黑暗中。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冬日清晨的清冽。
他望着天边,那一抹鱼肚白正缓缓撕开墨色的天幕。
旭日初升,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芒刺破晨雾,洒在京都的屋脊之上,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光。
他看着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屑,几分残忍,还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笃定。
这场棋局,终是要由他来落子一决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