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每说一个字都如吞刀片。
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李景隆垂眸看着他,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具早已腐朽的尸体。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砸在秦渊的耳中:“下去问阎王爷吧。”
话音落,手腕猛地发力,银枪应声而回。
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夜色里,画出一道凄艳的弧线,洋洋洒洒地落在泥雪混杂的巷道中。
秦渊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向后倒去。
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钝响。
直到倒在地上时,他的双目依旧圆睁着,仿佛还凝望着那片被乌云遮蔽的夜空,满是不甘与困惑。
巷口的阴影里,卢勉看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他本想顺便借着秦渊的手除掉李景隆这个心腹大患。
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一面倒的结局。
李景隆出手的狠辣决绝,远超出他的想象。
顷刻间连杀三人,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仿佛早已演练过千遍百遍。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卢勉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巷壁上,惊起一片簌簌的尘土。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秦渊一死,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他自己。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眼珠飞快转动,悄悄抬眼,冲身后的几名心腹手下递了个眼色。
又不着痕迹地瞥向对面列队而立的都指挥司兵卒。
那些人都是秦渊的心腹手下,亲眼目睹秦渊死在自己眼前,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此刻正握着兵器,眼神闪烁地看着巷中的变故。
李景隆只有一个人。
卢勉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只要杀了李景隆,销毁秦渊的尸体,再将一切罪责推到“吴王余党”身上!
或许,一切都还有补救的余地!
手下们心领神会,纷纷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刀鞘与刀柄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都指挥司的兵卒也缓缓挪动脚步,将手中的长枪端平,枪尖直指巷中央的李景隆。
眼看着包围圈越收越紧,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杀气。
李景隆却依旧站在原地,手中银枪拄在地上,漠视着正缓缓向自己逼近的敌人。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在这时,巷道两侧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刚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铿锵声、甲胄摩擦的哗啦声!还有人倒地的闷响,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瞬间打破了巷中的死寂。
紧接着,两道黑色的洪流,如同从地狱里冲出的恶鬼,猛地杀进人群!
为首的黑衣人皆是蒙面,手中长刀寒光闪闪。
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都指挥司的兵卒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瞬间被砍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卢勉的手下更是不堪一击,几个照面便倒下大半。
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丢盔弃甲,只想逃命。
巷道中顿时乱作一团,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原本干净的青石板路,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卢勉彻底慌了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景隆竟然留了后手!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官袍,后背一片冰凉。
他再也顾不上灭口,转身就想往巷尾逃去。
只要能逃出去,凭着他多年经营的人脉,总能找到一条生路。
可他刚一转身,还没等迈出去几步,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腰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挡路的,是一名捕快。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激得卢勉浑身一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放肆!让...”卢勉强作镇定,怒喝一声,习惯性地端起提刑按察司司使的架子。
刚准备训斥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