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景隆,语气无比诚恳,“末将只是不愿看到您因一个奸佞小人,遭受朝中奸党构陷,蒙受不白之冤。”
李景隆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眼中满是赞许:“放心吧,我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吕家的手段,我早有预料,回京之后的应对之策,也已了然于胸,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吴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既然王爷胸有成竹,末将就放心了。”
“不打搅王爷休息了,末将这就去传令释放无辜官员,顺便回营向主将请示押解事宜。”
他目光扫过廨舍内简陋的陈设,补充道,“此地条件简陋,蚊虫滋生,王爷身份尊贵,还是尽快寻一处雅致住处为好。”
话音落,吴杰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渐渐远去。
李景隆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意。
一直静立在旁未曾言语的福生,此刻忽然开口:“他不错。”
“我自然知道他不错。”李景隆笑着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夕阳。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将泷州这摊子事交给他打理,这既是差事,也是考验。”
福生转头看向李景隆,眼神郑重:“此人可用。”
“的确可用。”李景隆缓缓点头,目光深邃,似是陷入了沉思,“但不是现在。”
窗外秋风徐徐,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给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晚霞漫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染红了整个布政司的院落。
李景隆伸了个懒腰,浑身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对着福生道:“去街市上买点菜吧,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也算犒劳一下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泷州事了,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是。”福生躬身应道,转身迅速离去。
身形矫健如狸猫,很快便消失在巷口。
李景隆独自站在门外的石阶上,目光远眺京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自从有了知遥,那颗常年在沙场漂泊、早已习惯了刀光剑影的心,似乎渐渐有了牵挂,也越来越容易想家了。
...
晚膳时分,吴杰处理完公务,再次来到布政司。
刚踏入庭院,他便看到了一幕让他错愕不已的景象。
李景隆正蹲在廨舍门外的一座土灶前,手中拿着一根木柴,小心翼翼地往灶膛里添着。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脸上还沾染了几点黑色的木灰,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透着一股难得的烟火气。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北境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更没有半分亲王该有的威严与架子,反倒像个寻常百姓家的男主人,在为晚膳忙碌。
可正是这样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的李景隆,让吴杰心中愈发敬佩与向往,那份想要追随的心意,也愈发坚定。
“来了?快坐。”李景隆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吴杰,笑着招呼道,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
“晚膳马上就好,炖了只鸡,还炒了几个小菜,一会儿咱们一起吃点,喝点。”
“好!”吴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快步走上前。
“末将已经回营请示过主将,主将同意末将陪同王爷一同押解人犯回京。”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激动,或许是因为能与敬佩之人同席共饮,或许是因为即将踏入那座繁华的京都。
又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期许,让他此刻满心都是雀跃。
不多时,几样精致的小菜便端上了桌。
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鱼,香气扑鼻。
一碗清炖鸡汤,汤色清亮,飘着几朵香菇。
还有两碟清爽的时蔬,翠绿欲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时逢大旱,想要搞到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福生拎着一只酒壶,取来三只粗瓷海碗,依次斟满。
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漾,酒香四溢。
此时府衙早已下值,那些被释放的官员们也都各自归家团聚。
整个布政司内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三人。
方才还有几名被释放的官员感念李景隆的恩德,想要留下来服侍,却都被他婉言赶了出去。
他今日只想与心腹之人,好好吃一顿安稳饭。
三人围桌而坐,举杯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畅然的笑意。
没有身份的尊卑,没有上下级的隔阂,只有历经一场风波后的释然与默契。
三人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全身。
“好酒!”李景隆放下空碗,赞叹了一声,拿起筷子招呼道,“都别客气,快尝尝这鸡汤,炖了足足两个时辰,应该还算入味。”
席间,三人谈天说地,从北境的风雪谈到泷州的风土人情。
从战场的厮杀聊到市井的趣闻,气氛热烈而融洽。
吴杰原本还有些拘谨,可在李景隆随和的态度感染下,也渐渐放开了手脚,畅所欲言。
他愈发觉得,李景隆的魅力,从来都不止于战场上的杀伐果断。
更在于他待人接物的真诚与包容,那份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