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耿老。”福生笑着拱手行礼,因手中拎着礼盒,动作虽略显不便,却依旧恭敬有加。
“耿老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李景隆看着耿炳文鬓边的白发,心中也泛起一阵感慨,“想当年,你我一同镇守北境,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早已是过命的交情。”
“无论你如今是否还身居高位,这份情谊都不会变,我们永远不会成为陌路之人。”
久别重逢,三人心中都满是喜悦与激动。
昔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那些出生入死的情谊,历经岁月沉淀,愈发醇厚。
“是老夫迂腐了!”耿炳文哈哈大笑,眼中的激动之色更浓。
他一边将手中的兵符还给李景隆,一边侧身让开道路,热情地说道,“别站在门外说话了,景帅快请进!屋里说话!”
他说着,转头对着身后的老者高声吩咐道:“徐管家,快!”
“去沏一壶上好的龙井,再备些精致的点心来!”
那块缺角的燕军兵符,是当年他们在北境平定燕逆之乱时,从敌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
所以当耿炳文刚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立刻便知道登门的人是李景隆。
刚刚那名开门的老者,正是耿府的管家,听闻耿炳文的话之后,立刻快步而去。
李景隆笑着点头应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的巷道口。
那里隐约有几道身影一闪而过,虽隐蔽得极好,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跟着耿炳文走进了府内。
自他离开京都,朱允炆便派了人暗中跟踪监视,一路尾随至凤阳。
想必是对他此行的目的心存疑虑,想要探个究竟。
李景隆早已察觉这些人的踪迹,却并未点破,更没有派人清理。
这也是他特意选择在白天登门耿府的原因。
耿炳文曾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如今他回乡祭祀,顺路前来探望老部下,合情合理。
即便消息传回京都,朱允炆也挑不出半分错处,更无法借此找他的麻烦。
只是朱允炆永远不会知道,他此番返回凤阳,表面上是祭拜先祖,实则真正的目的,从他踏入这座耿府开始,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耿府的庭院虽不如往日繁华,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墙角的几株翠竹长势喜人,透着几分生机。
李景隆跟在耿炳文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府内的情形。
耿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内却不复往日的静谧。
正厅内外人影攒动,低声的议论与好奇的窥探交织在一起。
皆因今日登门的贵客——新晋定安王、素有“战神”之称的李景隆。
正厅之内。
李景隆与耿炳文相对而坐,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氤氲的茶香袅袅升起,缠绕着两人周身。
许久未见,二人之间似乎都藏了好多话,一点也没有生疏。
想当年李景隆之父李文忠在世时,两人同属淮西勋贵一脉,往来密切。
只是后来朝堂风波迭起,淮西一脉中人也逐渐凋零。
厅外的议论声虽轻,却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大厅。
耿炳文微微侧目,瞥见门外的人影,笑着地摇了摇头。
随即目光落在八仙桌角落的两个锦盒上。
那锦盒以上好的云锦包裹,边角镶嵌着细碎的珍珠,一看便知里面的物件价值不菲。
“景帅百忙之中能抽空看望老夫,这份心意老夫已然心领,何必还带着如此厚重的礼物?”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善意的责备,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
李景隆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耿老此言差矣,这些不过是晚辈的一点薄礼,算不上厚重,您就收下吧。”
耿炳文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笑着点头:“既然景帅如此盛情,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如今景帅已然贵为定安王,尊荣至极,想必你父亲祁阳王在天有灵,定会为你感到自豪。”
提及父亲,李景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长长的叹了口气。
眉宇间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原本明亮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怅然若失。
“一个王爷的名头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虚名,又能改变什么呢?”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耿炳文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李景隆语气中的不对劲。
眼前的李景隆虽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志得意满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中满是关切:“怎么?景帅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不妨对老夫说说,或许老夫能为你分忧一二。”
李景隆抬起头,迎上耿炳文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却又透着彻骨的寒意:“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取我性命,耿老觉得,这算不算难事?”
“什么?!”
听闻此言,耿炳文双眼猛地睁大,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景隆默默低下头,端起茶杯细细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