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
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
南方三炁逞英雄,回禄大神施法力。
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熟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
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
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
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
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
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
这正是星星之火,能烧万顷之田。
须臾间,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
你看那众和尚,搬箱抬笼,抢桌端锅,满院里叫苦连天。
行者护住后方丈,辟火罩住前禅堂,其余前后火光发,真是照天红焰煌!
不期火起惊兽怪,观音院南廿里上,有黑风山黑风洞,一个妖精洞中藏,正好睡醒在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道是天明起来看,却是正北火光幌,妖精大惊院失火!
好不小心这和尚!
我看与他救一救,妖精纵头至火场,果然冲天之大火,前面殿宇皆烧光,两廊烟火方灼灼,他大拽步进去撞,正呼唤叫取水来,只见无火那后房,房脊一人在放风,他急入里看端详,霞光彩气方丈中,青毡包袱台案上,解开见锦襕袈裟,佛门异宝他碰上,正是财动妖贪心,叫水救火丢一旁,趁哄打劫拿袈裟,拽回云步南山上。
那火烧到五更天,方才灭熄看僧样,赤赤精精哭啼啼,都去灰内寻铜钢,拨拉腐炭扑金银,苫搭窝棚在墙筐,支锅造饭赤壁头,叫冤叫屈乱闹嚷。
行者取了辟火罩,筋斗南天门送上,交与广目天王道:借避火罩帮大忙!
天王收道大圣诚,正愁宝贝还不上,无处寻讨就送来,行者言道何曾诳?
好借好还借不难,许久不面说天王,请到蔽宫少坐时?
行者言道有点忙:老孙比以前不同,高谈阔论不恰当;今保唐僧身不闲,容叙等我不太忙,急辞坠云见太阳,到禅堂前摇身变,变做一个小蜜蜂,飞将进去现本象,看时师父还沉睡,行者叫师傅天亮,三藏才醒翻身道:口说正是穿衣裳,开门出来忽抬头,只见倒壁和红墙,不见楼台和殿宇,大惊一夜大变样!
怎么殿宇都没了?
为何满院是红墙?
行者答道还作梦!
今夜走火烧这样,三藏问道咋不知?
答道老孙护禅堂,师父浓睡未惊动,三藏问能护禅堂,如何不救别处房?
行者笑道不知详。
果然应你昨日言,爱咱袈裟坏心肠,算计要烧杀咱们,老孙知觉早备防,要不如今成灰骨!
三藏闻言怕得慌:这是他们放的火?
答道非他谁能放?
问道莫非怠慢你,是你干的这勾当?
回道我非惫懒人,干不良事不值当?
实是他家放的火,见他心毒没帮忙,只是略微助些风,三藏问何帮倒忙?
答道可知古人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
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
三藏问道袈裟在?
会否烧坏怎么样?
回道没事烧不坏!
无火放袈裟方丈。
三藏恨道不管你!
但凡有丁点损伤,我只把那话念动,管就叫你死光光!
行者慌道不要念!
还你袈裟老模样,等我去拿来走路,唐僧自把马牵上,行者挑担出禅堂,径往后边去方丈,那些和尚正悲切,忽地看见师徒样,牵马挑担而走来,魂飞魄散呼高腔:两个冤魂索命来!
行者喝道别乱嚷:什么冤魂来索命?
还我袈裟把路上!
众僧一齐跪叩头:冤债有主该赔偿,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老和尚,定计害你放的火,向俺索命不应当,行者咄的一声道:该死畜生看端详!
哪个问你讨啥命!
袈裟还我西天向!
两个胆大和尚问,没有烧死在禅堂?
如今又来讨袈裟,是人是鬼不知详?
行者笑道这孽畜!
哪有啥火烧禅堂?
你到前面去看看,再来说话才恰当!
众僧爬起往前看,那个禅堂是原样,外面门窗和槅扇,不曾燎灼半分伤。
众人悚惧才认得,是位神僧唐三藏,行者是尊神护法,一齐上前叩头讲:我等有眼却无珠,真人下界不识相!
你的袈裟在后面,老师祖现在方丈。
三藏行过了败壁,嗟叹不已见破墙,只见方丈果无火,众僧抢入开了腔:公公唐僧乃神人,未曾烧死坏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