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呢?”她问。
“她在上海。”白玫说,“法租界,圣玛丽医院,用的是假名。我的人看着,暂时安全。等你们到了北平,把箱子交给卡特,我就让人送她来跟你们汇合。”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不信。”白玫说,“但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跟我合作,赌一把。要么,你们自己闯,看能闯多远。”
清辞沉默了。她走到窗边,看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卖菜的,拉车的,挑担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为自己的生计奔波。没人知道,在这间破旧的客栈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可能改变很多人命运的交易。
“我要跟李浩商量。”她说。
“可以。”白玫点头,“但我只等到今晚子时。子时前,给我答复。子时后,交易作废,你们自求多福。”
她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清辞叫住她。
白玫回头。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清辞问,“这个镇子不大,但也不小。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家客栈?”
白玫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点狡黠。
“因为这家客栈的老板,是我的人。”她说,“镇上三家客栈,两家车马行,还有那个面摊,都有我的人。你们一进镇子,我就知道了。”
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他们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下。
“别多想。”白玫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要害你们,早就动手了。我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谈这笔交易。”
她推门出去,又回头:“记住,子时。”
门关上了。
清辞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枪柄都被浸湿了。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午时了。
李浩还没回来。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顾小满笑得那么甜,那么无忧无虑。可她现在在哪儿?真的在上海的医院里吗?还活着吗?
清辞不知道。
但她知道,白玫说得对——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凭他们两个,背着这个箱子,想从江苏到北平,几乎不可能。军统、金鳞、二皇子的人,像一张大网,正从四面件。
若同意,今晚子时,镇东土地庙见,详谈细节。
白玫”
清辞把信递给李浩。
李浩看完,沉思片刻,提笔在背面写:
“同意修改一、三、四条。第二条必须修改:顾小满需在箱子出江苏省前送达,否则交易终止。
子时,土地庙见。”
他把信折好,塞回信封:“我去。”
“我跟你一起。”清辞说。
“不,你留下,守着箱子。”李浩按住她的肩,“万一有诈,至少箱子不能丢。”
清辞想争辩,但知道李浩说得对。箱子比他们的命都重要。
“小心。”她只能说。
李浩点头,把枪检查了一遍,插在腰间,又藏了把匕首在靴筒里。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清辞一眼,眼神复杂。
“如果……”他顿了顿,“如果子时三刻我还没回来,你就带着箱子,从后窗走。去镇江,找龙骧军的人,把箱子交给他们。杨将军会知道怎么办。”
“你一定会回来的。”清辞说,声音很坚定。
李浩笑了笑,很淡:“希望如此。”
他推门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清辞锁好门,抱着枪,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油灯。火苗跳跃,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一直在出汗。
时间过得很慢。
每一刻都像一年。
她想起很多事。想起北平的冬天,父亲教她写字;想起上海的雨夜,李浩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想起苏州的枫桥,月光下的那口钟;想起砖窑里的炉火,林砚秋苍白的脸……
还有顾小满。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此刻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或者,正在受苦。
她必须救她。
必须把箱子送到北平。
必须让那些罪恶,暴露在阳光下。
清辞握紧了枪柄,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觉得疼。
窗外传来打更声——亥时了。
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她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秋风中摇晃。远处传来狗吠声,很急,然后戛然而止。
不对劲。
清辞的心提了起来。她放下窗帘,迅速检查了房间——门锁好了,窗户从里面闩上了,箱子在墙角,用破布盖着。她把枪上膛,握在手里,靠在门后的墙上。
呼吸放得很轻。
耳朵竖着,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
楼梯传来脚步声。很轻,但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