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猛地转头,看向山洞的黑暗深处。这个洞他们进来时只检查了前半部分,因为深处太黑,而且看起来是死路。但现在,那声音确确实实从里面传来——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又像是...
脚步声?
洞外的人也听见了。喊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沉默。
沈清辞屏住呼吸,盯着那片黑暗。火堆的余烬投去微弱的光,勉强能照出岩壁的轮廓。那里面,难道还有另一个出口?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东西?
“大哥...”受伤的人声音发颤。
“闭嘴!”被称作大哥的人低喝道,但沈清辞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紧张。
又是一阵窸窣声,这次更清晰,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然后,一个黑影从山洞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不,不是走——是爬。
那东西四肢着地,动作缓慢而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佝偻的背脊,细长的四肢,头部的形状很不自然...
“什么鬼东西...”洞外传来压抑的惊呼。
黑影停住了,似乎在适应光线。然后它抬起头——
沈清辞看见了那张脸。
那是一个老人,或者曾经是。现在那张脸上几乎没有了人样: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皮肤像风干的树皮一样紧贴在骨头上。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浑浊,空洞,却又透着一种野兽般的警觉。
“山...山鬼...”受伤的人声音里满是恐惧。
老人似乎听见了声音,缓缓转向洞口方向。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喘气,又像是在笑。
然后,他站了起来。
不是完全的直立,而是半弓着身子,但足以让沈清辞看清他的全貌:他穿着一身破烂得看不出颜色的衣物,赤着脚,脚上布满厚厚的老茧和伤口。他的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棍头被熏得漆黑。
“滚...出去...”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每个字都像从地狱深处挤出来,“我的...山洞...”
沈清辞愣住了。这个山洞,有主人?
洞外的两人显然也惊呆了。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大哥”突然喊道:“装神弄鬼!老三,扔手榴弹!”
“可是...”
“扔!”
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手榴弹被扔进了洞口,正滚向沈清辞和李浩所在的位置!
沈清辞本能地扑向李浩,想要用身体护住他。但她知道自己来不及了,手榴弹会在几秒内爆炸,这个狭小的山洞里,没有人能幸免。
就在这生死一瞬,那个老人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道影子般掠过山洞,一脚踢在手榴弹上!那颗铁疙瘩改变方向,朝着洞口飞去——
“不!”洞外传来惊恐的尖叫。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气浪将沈清辞掀翻在地,碎石和尘土如雨点般落下。她死死护住李浩的头,自己的背却被好几块石头砸中,疼得她几乎晕厥。
爆炸的回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沈清辞咳嗽着,艰难地撑起身子。洞内尘土弥漫,几乎睁不开眼。她摸索着找到李浩,还好,他还在呼吸,虽然微弱。
“咳咳...”山洞深处传来咳嗽声。
是那个老人。他还活着,靠着岩壁坐着,左臂鲜血淋漓,被弹片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盯着洞口方向,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沈清辞爬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老人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木棍的尖头指向她的咽喉。
“别...碰我。”他嘶声道。
沈清辞僵住了。棍尖离她的喉咙只有一寸,她能闻到木头上传来的焦味和血腥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我...只是想帮你包扎。”她尽量让声音平稳。
老人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沈清辞以为他要动手了。然后,他缓缓放下了木棍。
“药...在那边。”他用棍子指了指山洞深处,“石缝里...有药。”
沈清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洞最深处,岩壁上确实有一道裂缝,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这个古怪的老人。爬过去一看,裂缝里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包着一些晒干的草药,还有一小瓶酒——不是喝的酒,闻起来有浓烈的药味,应该是药酒。
“你会用?”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辞点点头:“我学过一点。”
“那...先给他用。”老人指了指李浩,“他...快死了。”
沈清辞没有客气。她爬回李浩身边,用那瓶药酒小心地清洗伤口。药酒刺激伤口,昏迷中的李浩浑身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沈清辞知道,这是消毒,必须做。
清洗完伤口,她又将那些干草药放在石头上捣碎,敷在伤口上。最后用仅剩的干净布条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向老人:“你的伤...”
“我自己来。”老人接过药酒,倒了一些在手臂的伤口上,眉头都没皱一下。然后他扯下一截破烂的衣袖,用牙和另一只手配合,笨拙地包扎。
沈清辞默默看着。这个老人的动作虽然生疏,但手法中透着一种久经磨炼的坚韧。他不是普通的山民。
“你...”沈清辞刚开口,老人就打断了她。
“他们...为什么追你们?”
这个问题简单直接。沈清辞犹豫了一下,选择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她看向李浩,“受了伤,被人追杀。我跟着他。”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然后他点点头:“你...不是他们一伙的。”
“他们是谁?”沈清辞立刻问。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靠着岩壁,闭上眼睛,像是在积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穿便衣...拿好枪...说北方话...但口音不对。”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他们...不是兵,也不是匪...是狗。”
“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