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从这三张网的缝隙中,钻出去的突破口。
就在他沉思之际,冰牢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
烬抬起头,看到敖烈,正独自一人,站在冰牢之外。
他换上了一身紫色的丝绸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将他那优雅而邪异的气质,衬托得更加突出。他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玩味的笑容,仿佛不是在看一个阶下囚,而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刚刚到手的藏品。
“小家伙,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敖烈的声音,通过玄冰的传导,显得有些失真,却依旧充满了磁性,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烬没有理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死寂的龙瞳,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别这么看着我。”敖烈笑了笑,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烬的冷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从刑台上救下来,又把你扔进了这个鬼地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今天不出现,你现在,已经是一堆被敲碎了骨头的、无用的肉泥了。而你的仇恨,你的愤怒,你的复仇,也将随着你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诱惑力,如同魔鬼在信徒耳边低语。
“烬……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我知道,你很痛苦,很愤怒。你恨天界,恨他们夺走了你的爱人,将她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没有灵魂的傀儡。你恨这个世界,因为它对你如此不公,让你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烬的心,猛地一颤。他……他怎么会知道?!
“很惊讶,是吗?”敖烈似乎很享受烬此刻的震惊,他缓缓地踱着步,紫色的衣袍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在这个东海,没有我敖烈想知道,而不知道的秘密。天界那些伪君子,总喜欢标榜自己的‘正义’与‘秩序’,但他们背地里做的,又是什么勾当?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可以随意地牺牲任何他们认为‘有价值’或者‘无价值’的生灵。他们口中的‘大义’,不过是满足他们私欲的遮羞布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在冰牢的墙壁上轻轻一点。
“不如今日,本王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你所向往的‘天界’,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厚厚的玄冰墙壁,竟然变得如同水波般透明起来。一幅清晰的、动态的画面,瞬间出现在了烬的眼前。
画面中,是一片荒芜的、被魔气侵蚀的海域。一支由十几名龙族士兵组成的小队,正在与一群狰狞的、长满了触手的魔物,进行着惨烈的战斗。他们浴血奋战,有的龙族士兵被魔物的触手洞穿了胸膛,有的被魔气腐蚀了半边身体,但他们没有退缩,依旧用他们的龙息、他们的利爪,守护着身后的那片……属于龙族的领地。
最终,在付出了七。那些符文,烬感觉很熟悉,与师尊拂尘上留下的道韵,同出一源。
烬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敖烈没有理会那些禁制,他只是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黑色的魔气,直接按在了洞穴的大门上。
“滋啦——!”
那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道门禁制,在接触到魔气的瞬间,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冰雪,迅速地消融、瓦解。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法则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洞穴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股熟悉的、让烬感到无比亲切的、属于师尊的气息,从洞穴深处,扑面而来。
烬再也忍不住,他猛地冲了进去。
洞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由黑色锁链构成的法阵上,囚禁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破旧道袍、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道门中人。
他的身体,被无数条闪烁着魔气的锁链,死死地捆绑着。锁链的末端,深深地刺入他的四肢百骸,不断地抽取着他体内的道力,滋养着整个法阵。
他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而坚毅,如同两颗在黑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
当烬冲进来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烬。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一丝欣慰,以及……无尽的痛苦。
“师……叔……”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烬,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息与老道同源、身受重伤的道门中人,看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洗得发白的道袍,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宁死不屈的坚毅。
他终于明白,敖烈所谓的“好东西”,是什么了。
他不是在向自己展示善意。
他是在……用自己师尊的同门,来要挟自己!
这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