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哈连忙让狱头喝酒。
狱头毕竟有地位,家中富裕,不肯像他们抢别人剩的菜,而没有下酒菜可以就口,白酒也难下肚,浅尝辄止而已,只是跟众人说:“你们几个悠着点儿,我回家看看。”
按说,值夜不能回家,可他是头,每次都会在这时候回家看看,有时想打牌了,很快回来,有时想陪老婆,睡到天明再露面儿,众人只能腹诽,就见他放进来一阵寒气,裹裹棉大袍,带了厚实的皮帽,走了。
他一走,几个狱卒这就更加自在,纷纷说:“赶紧吃,吃完,咱玩两把。”
老狱卒不赌博,精力也不及,虽然想吃点好的,却也不好跟几个年轻卒子下手抢,也就罢了手,往几人里头一缩,侧身说:“我睡一会儿。”
赵哈一边吞咽,一边说:“你不吃了?!不吃白不吃,这么好的东西,以后你还真吃不着。”他说:“人家有钱人,宁愿倒掉呢。”
他已经就这个说了很多遍,此刻为了加深众人的印象,模仿着狄阿鸟的口气,学起话来。老狱卒听他学说话,沉入梦乡之中。
这一睡,就是天地不知,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耳边似乎有人在惨叫,在滚爬,那些瓢盆也都呼呼啦啦地响,然而想睁眼,就是无法挣脱梦魇,看到自己送死刑犯狄阿鸟送上刑场,狄阿鸟冲他笑,上来两个黑白判,却上来别他的胳膊,不管他的挣扎,套了一道大锁链,然后自己就不得已,浑浑噩噩,晃晃悠悠跟着走那黄泉路,自己死去的女人好像在跟自己招手,一遍一遍地问:“咱儿子还好吧?!”
儿子好啥,一个饿死了,一个还没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