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如果他一开始不对方嫣然抱有成见,不轻慢她,对她好一些,会不会后来的发展就会不一样?
可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没用了。
走得多了,他的心虽然空,却慢慢放开了。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都是注定的。
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只要她还活得好好的,过得好好的,又视他为朋友,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就这样吧。
但终有些不甘心。
虽然只是一点点。
他天宠是什么人,哪怕不甘心只有一点儿,也必须要发泄出来。
于是听说方嫣然有孕的消息后,他便往回赶,终于在她生女那天赶了回来。
之后他每天固定时间挥着铃鼓跳舞。
天宠的想法是:心上人既然已经让给了宁王,便宜了他,终究不能让他白得去。必须做点儿什么让他不痛快一下,恶心恶心他。
于是这种每日以舞示爱就成了他乐此不疲的事儿。
小六儿当然不知道,这种心理天宠只告诉了方嫣然。
天宠告诉她说,如果她不吭声,等他觉得气出够了自然会离开。但如果她敢偏帮着自家夫郎,把他这朋友扔一边,他肯定会换别的更让她夫郎不痛快的方式报复回来。
所以方嫣然只得沉默。
天宠的小心眼儿她领教过不只一次。
“然儿。”一件外衣披在了她肩上。
却是小六儿已经哄好了阿满,怕她站在外面凉到,替她加了衣。
方嫣然扯了下衣服,对他笑了笑。
她这时才发觉,天宠的铃鼓音已经停了。
“小六儿。”方嫣然在心里琢磨着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既让小六儿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让天宠听说这件事后认为她有意透露。
小六儿没回答,将扣子一个个替她系好后,握着她的手向院外走去。
“咦?小六儿?”方嫣然惊讶。
她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见天宠。”小六儿道。
“啊?”方嫣然脚下顿了片刻,又跟了上去。
见天宠做什么?难道他忍受不了,打算去找天宠质问?不会打起来吧?
小六儿看她一眼,道:“对,去找他。”
方嫣然抿了下嘴角,一声不吭地跟着。
算了,小六儿心里毕竟窝了这么长时间的火,估计找天宠是为发泄一下。就算真的打起来,毕竟有她这个乐神在场,不会闹大。
天宠虽说发泄够了就离开,谁知道他这发泄需要多久?
他若一辈子意不平,她总不能任他一辈子胡闹。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任他跳了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两人到了乐音传来之处,只见平地上支着一面镶金嵌玉的大鼓,却没有人。
看到那面鼓,小六儿眼中的情绪淡了很多。
那面鼓他认得,当初皇城之战他和然儿差点殒命时,天宠就是用这面鼓助他们杀退联军。
听说天宠嫌指间铃鼓威力有限,在赶到皇城的路上命人收集牛皮赶制的。
乐者们的乐器必须与使用者完全相和,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天宠为了这面大鼓一次成功,连续数日没睡,鼓刚制好就收到了皇城再次势危的消息,一路急赶,体力透支,以至于杀退联军后他立刻昏迷,半个月之后才醒。
若是没有他,联军纵使会败,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那是真真正正的兵败如山倒。
当时的大鼓因为赶时间,外型极为粗糙。待万事尘埃落定后,还是女皇出语说,身为舞医之首,用这种大鼓未免失了身份,于是着令皇家工匠将这面大鼓装饰一翻,才有了此时流光溢彩的模样。
此时再见到这面鼓,小六儿便想到了他的援手之情。
“小六儿?”方嫣然见他呆着着那鼓,开口道。
小六儿深吸一口气,突地转头对她一笑:“然儿,天宠此举不过是想惹我生气罢了。不过你我二人一向心心相印,我怎会为这点儿小事挂心?何况他于你我二人有救命之恩,一时想不开发泄一下,我不会不体谅他。我们回去吧。”
方嫣然看着他,没说话。
小六儿聪慧若此,他其实早知道天宠的心思,只是心系然儿,毕竟不可能完全置之度外。刚刚这些话,他既表明了大度,又暗含天宠有挟恩胡闹之意。
天宠鼓在此处,人不可能走远,小六儿的这番话,他不可能听不到。
依他的心性,自此后怕是不会再用这种手段了。
毕竟若再用,看在别人眼中,就应了小六儿那一句“挟恩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