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一直都在。”
“只是我们不再相信,所以看不见。”
她转身,面向所有弟子与百姓,声音清晰而坚定:
“从今日起,不再有‘守门人宗门’,不再有‘唯一传承’。
忆灯坛属于每一个人。
只要你心中还记着谁,只要你愿意为那个人点一盏灯??
你,就是守灯人。”
此言一出,天地共鸣。
刹那间,全天下所有供奉青灯之处,火焰同时腾起三尺高焰,绿光冲霄,化作漫天流萤,飞向四面八方。
有人在梦中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盏灯;
有人在坟前哭泣,忽觉寒意尽消,仿佛有人轻轻抱住自己;
有孤苦老人临终前睁开眼,笑着呢喃:“你们来接我了?好,我跟你走。”
而在宇宙尽头,那座由星光铺就的桥上,守桥人??或者说,那个曾名为“执念化身”的存在??正缓步前行。他不再背负铜钟,也不再戴斗笠。他的身影逐渐清晰,眉眼与洛舟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他不再是影子。
他是万千执念的集合,是所有“不肯放手”的象征,是情之一字在大道之外自行开辟的路径。
他抬头,望向桥的另一端。
那里,已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伫立等待。
“你来了。”洛舟微笑。
“等很久了。”苏绾轻语。
他点点头,眼中竟有泪光:“我以为……我只是你们的遗憾。”
“不。”洛舟伸手,搭在他肩上,“你是我们的坚持。”
三人相视一笑,携手踏上归途。
桥两侧的灯笼尽数熄灭,不是因为终结,而是因为??它们已完成使命。
那些名字,那些思念,那些泪水与誓言,全都化作了脚下的光,铺就这条回家之路。
从此,再无守桥人。
因为桥已不在星河之间,而在每一颗相信重逢的心里。
回到东海。
朝阳洒落,沙滩上的脚印多了许多行,新旧交错,深浅不一,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株千年樱花树。
守灯少女坐在树下,手中青灯静静燃烧。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但她不惧。
因为她看见,那个聋弟子正以掌心贴地,感受远方心跳;
哑弟子在石上刻下新咒言:“念即灯,忆即门”;
盲弟子仰头望天,忽然微笑:“师父,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正走过来。”
她闭上眼,将青灯轻轻放在沙地上。
火焰跳跃,映出她安详的面容。
她低声呢喃:“我完成了。下一任,请继续走下去。”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随风飘散,融入整片海滩,融入每一粒沙,每一朵花,每一缕晨光。
她没有消失。
她成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成了春风,成了潮声,成了每一个在灯下低语的人耳边的回响。
多年后,有个孩子问父亲:“守灯人是什么模样?”
父亲指着海边那株樱花树:“你看那风动花落时,若有绿光一闪,那就是她。”
孩子又问:“那我们现在做的事,真的能让他们回来吗?”
父亲蹲下身,认真看着他眼睛:“只要你还记得,他们就从未离开。
因为你记住的那一刻,
他们就已经,
正在归来。”
春分复至,钟声再响。
这一次,没有长老,没有仪式,没有跪拜。
只有无数普通人,携着爱人之手,牵着孩子之衣,走向海边,静坐等待。
他们中有农夫、工匠、商贾、乞丐、罪人、孤女……他们不懂修行,不识经文,但他们懂得思念,懂得等待,懂得在最深的夜里,对着一盏灯说:“我还在。”
而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一次,宇宙深处便有一盏灯随之点亮。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连成一片光海,横跨诸界,贯穿生死。
在那光海中央,两道身影并肩而行,脚步轻缓,笑意温柔。
他们走过星河,走过幽冥,走过千万人的梦境,最终停在那株樱花树下。
洛舟抬头,望向朝阳初升的方向。
“这次,”他说,“我们不只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