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起身出帐没有如同奴婢那样面对主人小步趋走。而是如同前来拜访的客人一样转身离开。
举手投足间,完美的礼仪并显无疑。
“陈君,此女……”那般完美的礼仪并不是姬妾能够拥有的,魏无知指着帐门说道。脸上有不满还有疑惑。
“无知兄,她真不是我妾侍。”陈平解释道。
魏无知听了也不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和陈平谈起怎么见汉王的事情来。
昭娖径自就走到了外面,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口腔里弥漫着一阵腥甜味道。她竟然没有想到陈平竟然有老婆!回想起来陈平的态度让她以为他还是个单身!
想到这里昭娖气血翻涌。袖中双手早已经紧攥成拳,指甲刺进肉里血红的血珠冒出来,而她不知道痛似的,继续向前疾行。
她想抽陈平一个耳光,但是她心里知道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一部分是陈平外,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
在楚营里陈平行为虽然行为轻佻,可是她也在纵容他。甚至……
她想甩陈平一个耳光,再狠狠打自己一顿。
“等着,你是谁家女子,竟然在此处乱走!”一声叱喝让昭娖停下来,面前两名执戟的红衣士卒怒目圆瞪。
昭娖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站住!你到底何人!”还没走几步,几名卫士已经走了上来盘问。青铜戟尖上折射出寒冷的光芒。似乎下一刻就能刺破人的皮肤夺走性命。
昭娖在战场上见多了刀戟鲜血封喉,那些士卒用来吓唬妇人孺子的招数根本就不能让她多眨眼一下。
士卒原本以为会吓得面前这个貌美女子痛哭流涕,谁知她竟然没有半点害怕。冷着脸色看着他们。
昭娖动了下嘴唇正想把‘楚安陵君’的名号报上去。但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一副妇人打扮,这个名号根本就不能让人相信。
作为男人她可以封君带兵,可是回归女人身份后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见昭娖不说话,士卒们更是认定了她形迹可疑,手中的长戟便架上了她的脖颈。长戟锋利的刀勾贴在她脖颈的肌肤上。昭娖甚至都能感受到只要她随便乱动一下,架在脖子上的长戟会毫不犹豫的割断她脖子。
正在汉兵要将她押走的当口,昭娖背后一声大喝“住手!”
汉兵停下来抬头,见到一名长深衣戴冠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而来。冠这种东西并不是哪个人都能戴的。
那中年人走到昭娖面前,昭娖抬起眼睛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虽然比她离开彭城的时候略显老态,但是那样貌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假父?”她呐呐道。
那些兵卒都不知眼前唱的是哪一出面面相觑。
“孺子,孺子。”陈缺万万没想到从刘邦那里回来竟然见着一个和昭娖甚是相像的背影,见着士卒们要来动粗就来一看。没想到还真的是昭娖。
“我还以为你被项籍那个竖子给害了!”陈缺一想起当时听闻的噩耗语气就激动起来。昭座嫡系血脉,一子一女全都没剩下,到了九泉他还真的拿不出脸见孩子的生父。
一想起这个,陈缺连西楚霸王的字也不称呼了直接连名带姓。
昭娖听了看着陈缺已经略显老态的面孔,瞬间眼里酸胀难当眼泪就掉了下来。
“来,随我归家去。”陈缺说着就要拨开那些汉兵。
“不可!”一个汉兵说道,“此女身份如何尚不得知,不可随意放之,还望君子见谅。”
陈缺眼下在汉营里还没有压得人住的军职,他才投靠过来没多久汉兵们也没几个认识他。
这点陈缺也明白也不强行争辩他看向昭娖,“且委屈你一下。”
昭娖点点头,随着那些汉兵走了。
陈缺立刻就去见张良。张良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在幕府里呆的时间也少。侍童将药汁熬好恭谨的奉进帐内。张良跪坐在茵席之上,他身前摆着一张案,案上一边堆着竹简帛书等物。张良面前摊开一卷竹简,他手中持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主,药已备好了。”侍童毕恭毕敬跪下俯首道。
良应了一声。
突然外头传来争执的声响。
“君子不可,君侯还在里面歇息!”话语刚落就是咚的一声响。
张良自从投靠刘邦被封成信侯以来,与汉营中诸人不冷不热彼此都能以利相待。如今倒是稀罕了。
张良放下手中的笔,狭长的凤眸转向门口。
陈缺挥开前来阻拦的侍童走入室内。
“啊,原来是陈公。”张良连忙起身相迎。
“成信侯。”陈缺此刻没有和张良讲那些虚礼的心情。他双手相持对着张良就是一拜。
张良昳丽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是为何?”说罢赶紧来抚陈缺。
“不瞒成信侯,缺此次前来乃有一事相请。”陈缺顺着张良相扶的力度起身。
“不管何事陈公也不必如此。”张良扶起陈缺,握住他的手就要请他入座。
而陈缺坐下后,也顾不得要和张良说那些弯弯道道的话,“缺前来叨扰只是为了阿娖那个孺子的事。”
张良袖中的手猛地一攥,指甲掐进掌心,心中的痛苦已经太重已经到麻木。
“阿娖她还活着。”陈缺的下一句话终于叫张良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松动。
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淡色的唇色微微张开最后咧开。如同一个赌徒在赌输输的除了自己这个人再无所有的时候,突然天降了大喜讯给他。
“这可是真?”张良的话音里隐隐的都带着颤意。在绝望后突然给予的希望,让他变得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若不是从小习得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恐怕他此刻也会有失态之状。
缺脸上露出笑意,“某原本也认为阿娖没了,没想到在汉营之中就看见了她!”想起遇到昭娖的场景,陈缺心里疑惑又开心。
“只是有竖卒将她拿了,说是身份不明怕是斥候细作之类,关了起来。某无法只有前来请君侯相助。”
张良是刘邦看重之人,有他在多大的麻烦都能压的住。也绝了可能的麻烦。
“善,我这就去。”张良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起身。他的呼吸隐隐的因为心中的喜悦而变得有些粗重。
昭娖没想到陈缺的效率那么高。她刚刚把身下的腐烂稻草坐热,那边汉兵就来开门,还把捆在手腕上的枷锁给打开。话语间卑微的快把鼻尖凑到地下。
昭娖揉着手腕处被绳索绑青的淤痕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