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若是相信小猬,愿意一试……”
“哒、哒、哒。”
食指叩动扶手。
“我这里有两件事。”
“大人吩咐。”
“你去宁江府找越王世子,越王那有几条蛇妖,为首的叫赤鳞,你去借调过来,就从它们几条蛇妖开始,让它们去找其余水兽,赤鳞当队长。”
“赤鳞?”刺猬默念两遍,记下姓名,“明白,蛇妖的话,正该是重点关照对象,可惜蛇族跑得快,不曾想大人这还有。”
“阴差阳错留了几条,剩下来的,你……”
“师弟,收拾好,准备走喽。”窗户外传来向长松的叫喊。
“大概就这些事情,你先去办。”
“明白!”
把文书交给刺猬,梁渠走出厅堂。
水缸里的冰有一掌厚。
冷热交替多雨雪,十二月就是一个骤冷的日子,院子里的积雪越来越厚,从来时的淹没脚背,到遮住小腿,最后埋至膝盖,仅余数条曲线,从各房的阶梯处生长,裸露出青砖,通往大门。
小江獭裹着新制的大红棉袄,雪地里露个头,双手撑天,高举包袱,排成一排走出屋子,幽幽然睡醒的金毛猴王东张西望,搓动赤红手掌,趁一只不注意,贴到衣服领子里。
江獭浑身打颤,滚到雪地里,金毛猴王呲开犬牙,大喜大叫,奔跑逃窜。
一月了。
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开始。
梁渠望着雾蒙蒙的天,走向另一小院。
“大师,您真的不回平阳了吗。”
老和尚拨动念珠,笑言:“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尔我;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东西。
老衲本是追逐邪僧而至,去到平阳十年,见到邪僧自取灭亡,也看到小镇变县再变成府,如今鬼母既灭,你也成王,自然没有滞留的必要。”
枯枝瑟瑟。
梁渠心中涌出一股失落,或许是成王以来,第一次情绪反扑。
因为老和尚,引来苏龟山。
尤记得当年小院东西厢房,各自坐镇两位臻象的安全感,那时候獭獭开和疤脸天天干仗,你死我活。
后来老和尚搬去平阳山上,唯有苏龟山偶尔落脚。
大同府可不比平阳,二者已经隔开数省,也不在淮江边上,梁渠想要来,不能随随便便,而要提前三天下拜帖。
回忆这些年过往,老和尚完全不亚于梁渠的第二个师父。
不过。
世上没有谁是为谁活,谁是为谁存在。
即便是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何况是老和尚这样的高僧呢?
能相遇一场,便是缘法。
梁渠恭恭敬敬下拜一礼,起身拍拍怀空肩膀:“怀空,你也知道江淮上有水道,我专门设置了一条,穿过巴水到卧象湖里,以后往返东西就方便了,有空就多来平阳,开个法会什么的,我包。”
怀空躬身:“多谢施主。”
“那么,大师,我走了!下个月过年,我和娥英再来大同府看您!有什么想吃的,让疤脸走水道来平阳告诉我!”
老和尚双手合十。
“怀空,师叔我走了!”
“施主一路顺风。”
“哗啦。”
象王从卧象湖中捞起造化宝船。
金毛虎挑着包袱,挥泪船头,山猪和蝙蝠高唱山之歌。
三万悬空阶上,疤脸站在上面,黄袍猎猎,獭獭开站在下面,头毛扬扬。
喉咙滚上几滚,狠狠把一口老痰啐到地上,獭獭开转身而走。
天上悬空寺,地上伏龙寺,徐徐消失视野之中。
《眼识法》感受到的目光注视也消散无踪。
“呼。”
梁渠长舒一口气。
结束。
奔波一年的征程。
……
叮叮当当,烟尘四起,青砖垒成山。
义兴县,梁府到王府的改造过程如火如荼。
猴子弹动墨线,反复较量,仍拿不准,呼唤来大河狸,大河狸夹着图纸,望上两眼,一把推开猴子递来的墨线,脑袋后仰,用力下砸,两颗门牙嵌在木桩上,用力一扭、一擦,划出一条笔直的线,完事理一理发型。
“吼吼哗哗!”
猴群上蹿下跳,再一次被这神乎其技的测量惊叹到。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