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和谷维洁吃完了中午饭,喝了一杯茶,稍作消息的时候,彭晓力上来汇报,第一个目标人物聂小光已经到案了。
“哦,这是老朋友了——”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看向谷维洁说道:“我其实很不愿意听到他参与其中的消息,尤其是会联想到聂成林同志。”
聂成林虽然不再担任副厂长的职务,但在组织文件中依然称呼其为同志。
这是李怀德的态度,也是李怀德的底线。
当然了,这个底线不全是李怀德的自觉,也是厂领导的一致性态度。
红星厂的变革并没有经历太多风波,是先进的,是胜利的,是积极向上的。
所以,在处理这些胜利背后人员的时候,李怀德难免束手束脚。
跟其他工厂不同,他不能针对杨凤山、杨元松以及聂成林等人进行人身攻击。
所以,也就有了杨凤山低调淡出视野,杨元松败走长安,聂成林营城劳动,熊本成装病不出。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否则不就是不识时务了嘛。
聂成林是唯一一个,也是目前失去领导职务后参加劳动的那一个。
据劳动队反馈,他受过两次伤,但都已经痊愈,只是条件所限,身体有些不好。
这个倒是能预料到,在去营城的路上李学武就看出来了。
岁数本来就不小了,再加上一线的体力劳动,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哪里承受得住。
不过人各有命,性情如此,命运如此。
如果聂成林在变革中与李怀德有所缓和,就像程开元那样能屈能伸,或者像薛直夫那样明哲保身,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哪怕是像景玉农那样,只把目光和目的明确地盯在工作成绩上也行啊。
只能说聂成林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他自己,有眼无珠,跟错了人,选错了路。
还有一个紧要的因素,那就是教子无方。
对聂小光的疏于管理,不断地给李怀德制造麻烦,这根刺李怀德一定记得。
虽然不至于下黑手,但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别忘了,管委办第三个副主任师弱翁还在劳动队代表机关支援劳动生产呢。
那混蛋斗不过李学武,但搅风搅雨当搅屎棍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聂成林,李学武是一种心态,对聂小光,他又是一种心态。
虽然是父子,但在他这里,一个是厂里的老同志,一个是行走在法律边缘的坏小子。
甭说聂成林在劳动队吃辛苦,就算是还在副厂长的位置上,聂小光敢对红星厂职工下黑手,也绝饶不了他。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学是分厂的主任,李怀德是总厂的主任,红星厂还有办公室主任呢,都叫主任,可不是一回事。
王一民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不然也不会被李学武选上来,给周瑶搭档。
“现场的勘查报告跟分局没有多少出入,只是咱们对内部情况更为了解。”
王一民汇报道:“我们已经尽量地完善还原了案发现场的事发情况。”
“报告我们是同分局一起做的,已经送到周科长那里去了。”
这么汇报着,他从手边递过一份文件来,很显然就是他说的调查报告副本。
“目标已经锁定了吗?”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王一民问道:“一个小时前,周瑶说有眉目了。”
“是,分局那边已经在协调各片区调查了,情况还在汇总分析。”
王一民解释道:“这个时间,那些不安定因素正是活跃的时候,很难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更不容易调查他们昨晚的经历。”
“嗯,不着急,慢慢查,进展已经很快了。”
李学武看完了手里的调查报告,对这个案子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还真有可能误会聂小光了,至少这小子可没有组织起五六个人的力量。
真有这个力量,他也不会对红星厂的汽车下手,目标应该是李怀德才对。
也许就是怕这种情况的发生,李怀德才没有露面的。
不过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了,李学武并不觉得聂小光是个好孩子。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在聂小光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回手抽出了腰上枪套里卡着的M1911手枪。
而就当李学武倒拿手枪,握着枪管向他走来的时候,聂小光真的吓麻了。
保卫处有三不见,不能见保卫处之虎的笑,不能见倒拿的手枪,不能被抓进卡车的后车厢。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体验过一次后车厢了,可不敢体验这倒拿的手枪啊!
“真不是我干的!”
聂小光也不顾刚刚王一民的提醒和警告了,在李学武近身前便急着喊道:“我有人证!”
李学武才不信他的人证呢,谁家的好人会在半夜八九点钟跟一个坏小子在一起呢。
这样的人给作证,谁信?
“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在打架,在城东北新桥后永康胡同!”
聂小光见李学武要来真的,也不管不顾了,大声嚷嚷道:“我们十几个,对面也十几个,这些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几点,都有谁?”
李学武终于开口问话了,攥着枪筒的手指也松了松,不像是刚刚要用力的样子了。
“我知道你想问啥,不就是八九点钟左右嘛,我敢保证,我不在!”
聂小光很是认真地解释道:“天还没黑呢,张建国便让胡同老二来找我,说是去堵麻三,那小子找死,把老二姐姐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