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用诸葛亮《出师表》里的一句话话,稍加改动回答了程开元。
程开元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确实,徐斯年同志是为了红星厂做出牺牲了的。”
李学武并未对此再做评判,而是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安德鲁的意思是想搞代持股那一套?”
“这在体制上是行不通的,他不具备这个资格。”
“嗯,我也跟他提到了这一点”程开元点点头,解释道:“毕竟跟中波公司差得太远了。”
知道李学武文案工作厉害,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写文章就不说了,出书上报纸,管理也不用说,机关管理制度都是他设立的。
只是没想到阅读和记忆力也是如此的强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一手真吓人啊。
那是厚厚的一叠谈判备忘录啊,李学武三五分钟只怕是看了重点标题和段落都不够用的。
可现在跟自己谈话,竟然直抓重点,讲起来一点都不卡顿。
“岂止差得远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不是一回事。”
李学武伸手轻轻拍了拍文件,道:“中波公司的成立背景和影响,尤其是对方在运输行业上的意义及贡献,不是吉利星公司能体现的。”
“游艇制造企业,能由红星厂执行代工生产都算是工业部罩着了,他还想这美事?天方夜谭了属于。”
“我更倾向于他是狮子大开口”程开元心里也苦,好不容易从李学武手里接了一份对外贸易的机遇,一个月了,谈判谈了个稀碎。
营城造船厂他都去了三五次了,可谈判的实际进展微乎其微。
对方要的太多,自己给不了,自己要的太多,对方大骂草泥嘛。
现在问题僵持在这了,程开元也没辙了。
以前京城机械二厂没接过外贸的订单,更没有跟这些老外打过交道,实在是没经验。
上一次集体跟外商代表谈判,李学武是给他配备了专业的谈判团队。
这一次虽然也抽调了一些人参与谈判,但从组织到谈判,连他自己都觉得乱糟糟。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李学武每次搞对外谈判,必先组织办公会议,把所有的预案和流程做至少三套。
他哪里有李学武那个耐心,更没有那个细心,只觉得吉利星公司跟红星厂已经有了合作基础,这次的谈判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草塔嘛的,那个叫安德鲁的意商,真是个老混蛋,滚刀肉,油盐不进的那种。
程开元气急,一度怀疑这老登是特么跟李学武串通好了的,故意来磕碜他的。
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只是气急眼了才胡思乱想出来的,真正冷静下来,还是很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跟这些老外打交道,他自己本身就是先天不足,连一句外语都不会说。
谈判全程考翻译,节奏上太吃亏了,甚至都有种憋屈的感觉。
再一个,他对工业生产很自负,跟安德鲁那老登没少就工业管理问题吵架,这让双方的谈判基础进一步的退后了。
所以,半个月了,他不理安德鲁,安德鲁也不理他,两人跟特么两口子打架冷战的状态一样。
五月末,安德鲁给红星厂来电,意思是要找李学武谈一谈。
这可把程开元逼到墙角了,真叫那老登找来红星厂,越过他找了李学武,那他彻底算是颜面扫地了。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确定李学武还没跟安德鲁接触,是正在处理日商那边的情况,他这才主动找了李学武来处理这件事。
他主动找李学武,比让安德鲁找李学武主动得多,也省的尴尬和丢人了。
当然了,找李学武自然是不能直接以这件事来找,说出去多寒碜啊。
他找了个别的理由,叫了李学武进来后,这不摊牌了嘛。
看着李学武不慎在意的模样,程开元也是火大的慌。
当然不是跟李学武火大,而是跟安德鲁那个老不死的火大。
你就说,李学武有啥出奇件,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他交给李学武看的那本文件。
程开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皱眉瞥了一眼,摆摆手说道:“归档吧,用不到了。”
“好的,领导,我一会就送去档案室。”
张士诚先是应了一声,这才借着收拾文件的工夫,小声问道:“由李副主任出面谈判,意商那边会不会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程开元抬起头瞅了秘书一眼,理解了他的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道:“没那么复杂,说白了还是信任的问题。”
这会儿问题大概是解决了,他也不吝给秘书解释一二。
“意商那边提出这么多附加条件,无非是担心红星厂能否在跟法商合作的基础上,有能力履行责任和义务。”
他讲道:“老牌的资本家在意的都是实际利益,包括眼前的和未来的。”
“那,李副主任出面,对方就能信任了?”
张士诚怀疑地问道:“难道意商怀疑您的身份,或者所代表的能力?”
这话也就是作为秘书的张士诚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凡换二一个人来说,程开元都得想成,那人是来调侃或者嘲讽自己的。
什么叫怀疑身份和能力?
“学武同志在对外贸易合作谈判上确有真实力的,这个我是甘拜下风的。”
程开元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道:“而且,意商更信任和钟意与学武同志谈判,也是确有原因的。”
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秘书问道:“我问你,你觉得营城造船厂的徐主任和李副主任比,谁更有发展潜力。”
“这个……我说不好。”
张士诚犹豫了一下,捏着手里的文件道:“这要怎么比啊?年龄和资历?还是能力?”
“综合能力,发展潜力”程开元似乎也在思考着,示意张士诚说道:“你放心大胆地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比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