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把那个女人带回家，如果不是这样，你妈妈也不会死，你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这么久。”
“也是在前几年我才知道你并不是去和你爷爷住了，我当时是想让你回来的，可你阿姨她说小孩子要经得起历练。”
“你能原谅爸爸吗？”男人眼里满是期盼。若是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得出他眼睛和齐亚的几乎长得如出一辙，可惜此时已经被眼镜镜片给挡住了大半。
真是可笑，想起当年这男人的表情齐亚还真的笑出了声。“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
“林先生，您年纪大了，可千万不要动怒。”齐亚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我知道您当年安的是什么心，您以为我不记得是吧？那么我一件件的说给您听。”
看到林颐惊骇的模样，齐亚不由得从心里升起一股快意，“当年，你架空了我母亲家里的所有财产，逼死了我外公外婆。这一点你做得很隐秘，不过可惜，被我母亲发现了。”
“你说我说的对吗？林先生？”齐亚换了个姿势欣赏男人的表情，真是有趣。
林颐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他无从否认。
“这一点上，我母亲其实是打算一直装作不知道的，可你太过于大胆，甚至，我怀疑，你是故意让她知道的。因为你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你满以为她那时候会被气死，而你就可以顺顺当当的将你的初恋情人带回林家了吧。”
“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哈哈，你以为我那时候被你一巴掌抽晕了吗？啧啧，林先生你真是太天真了。”齐亚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他四岁，他母亲被气得休克过去了，而他因为想上去看看她竟然被男人一掌打过来，当时他的确是晕了几分钟，甚至后来他醒过来都是迷迷糊糊的，但他却清楚的听到了这个男人在电话里说的什么。
男人颓然的坐到凳子上，盯着眼前已经摆满了饭菜的桌子，一言不发。
“我母亲是温柔，温柔得近乎懦弱，所以她才会被你们这么欺负。你知道当时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齐亚笑吟吟的望着沉默的男人，眼里却没有了之前的快意，只有叹息。
“她将我和生病的母亲关在那个黑乎乎的密室里，在母亲手上，胳膊上，腿上，用刀片割了好多好多刀，她笑着对我说，要让我看着这个贱女人死。”
“我们被关在密室里十天，整整十天。”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齐亚眼神有些空洞。“好黑，我听到血液滴落的声音，那是我母亲的，她告诉我不怕，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她给我唱歌，可是后来她就没有声音了。”
“我想给她止血，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我想起了在我以前弄伤手指的时候她用嘴给我吸，可是停不下来。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啊哈哈哈哈！”
林颐此时抱着头不断的摇，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齐亚眼里是刻骨的仇恨，还有疯狂，“她是被我吸干了血死的啊！甜甜的，温暖的，带着她特有的味道。多好啊，多好啊……”
“别说了，别说了……”林颐满脸颓然。
“十天啊，她是在第三天死的。然后呢？然后呢？”他不记得了，他怎么会不记得了？
头好疼。
齐亚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包括他怎么活下来的，还有更多。
“我让你别说了！”林颐也已经接近癫狂，他看向齐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是了，就是这个人，当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放任他出去再也不管，因为他是一个怪物，吃人的……怪物。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齐亚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格外单纯，他在很认真的问。
“我知道。”这时候门被砰地一声狠狠推开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成熟女人进来了，她笑着看向齐亚，“我知道。”
“哦？你说说。”齐亚自然认识这个女人，名义上说，她应该是他的后母。
“你现在本事大起来了啊？！我真后悔当年没有杀了你，错了，我当年是真的想杀了你的，要不是他阻止，这世上早就没有你了。怪人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后面两个字。
齐亚心里一跳，也许是女人的目光太过于明显，也许是她的视线太有针对性和提示性，他觉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种……味道。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味道，但他知道，那是他母亲的味道，让他眷念。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就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当然，这只是他觉得他忘记了而已，他的梦告诉他，他还记得。
他看着女人的嘴张张合合，带着一种刀剑的锋利感，但他却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
“活该那贱女人会被自己儿子吃，贱女人就该生出怪物！”
‘啪’！
世界终于安静了。
女人捂着脸看着林颐，眼里皆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和这个怪物打我？！”
说完就跑了出去，刚才提进来的小香包也忘了带走。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小亚……”
“呵呵，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林氏公司不是我在做，所以我不能做主，我当时承诺过我母亲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那么你们被打击自然也和我无关。本来我想把她身上受的伤讨回来的，”掀开窗帘看了看，“不过我想也不用了。”
真是便宜她了，齐亚懒懒的想。
“啊？”男人有些呆呆愣愣的，竟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紧接着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凳子被撞击得发出砰地一声，他却丝毫没有发现的样子往外跑。
“结账。”
“先生，一共是五千八百二十七元。”服务生鞠躬微笑。
“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齐亚点了点头。
“听说是一位女士被车撞到了，头都被撞飞了，唔，先生，我去为您划账。”仿佛知道自己貌似在上班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服务生赶忙鞠躬走人。
“呵，哈哈哈哈哈哈！”齐亚在笑，却找不到丝毫笑意。
从酒店出来，齐亚手里捧着那束没的来得及送出去的花，开着车到了城郊的墓园。
“小哥，又来看你妈妈啊？”守墓老人放下手头报纸，在看清了齐亚的样子之后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孝顺的真少了啊，每个月都来，真是好孩子啊。”
浅浅的点了个头就进了墓园，很显然，这老人认错人了，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唯一来这儿一次就是她下葬的时候。
虽然这么多年了，但齐亚还清楚的记得她所在的地方。
那个小小的角落，和她活着的时候一样，都那么卑微，*的卑微，生的卑微，死的卑微。
放下手中的百合花，这是她最*的花，真可惜，她却从来没有从林颐手里得到过一朵。
其实当初若不是她还盼着那人能够回心转意的话，他们又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从来没有将心放在这里，又何谈回心？真是……愚蠢的女人啊。
墓碑上的相片一如当年，美丽而柔弱的女人笑得灿烂，温柔的眼望着他，仿若让人沉沦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