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令虽然有些疑惑,但却实言回答:“正是如此,可惜玄让在三年前不幸遇难,我儿念其同门手足之情,代为照料如自己家人一般;这次他迁居京都就带了玄让家人同行。”
信儿闻言心下稍安,就算王郡令不说,他也会问这个问题的,既然知道了此事,那就直入主题:“那您可知道吴教授就是当年的无双大夫吴青冥?”
王郡令出仕的时候无双大夫早就隐退无踪,所以他并不清楚,而吴学究不说,谁又会知道他的名号呢?但是王郡令对于无双大夫的传言那是清楚知道的,现在听说此言,惊骇不已,他看向伊太傅,因为所有人都传说伊太傅跟吴太常不和;假如真是如此,自己儿子是吴太常的关门弟子,岂不是前途堪忧?
还好他又想起伊太傅为人正直,对吴太常的门人和自己的门人都是一样的,但他心中依然是惴惴;伊太傅听到吴青冥的名字终于有了反应:“什么?青冥?他怎么样了?前些年听人说他过世,不知可是事实?”
信儿又气又怒,美眸中闪出一丝冷意:“哼!太傅大人是不是很高兴啊?多年的夙敌死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伊太傅内心复杂,但却是悲凉居多,看着信儿那冷冷的眼神,又听着那冷冷的声音,他想到一些事情,多年的记忆再次翻滚而出,他却更添悲凉:“信儿,你到底是谁?谁告诉了你此事?谁告诉我跟青冥是夙敌的?”
伊玉琦也反驳:“说,谁告诉你的?老子宰了他!父亲与吴世叔情同手足,怎么可能是夙敌?我父亲隐忍了那么多年,受尽了世人侮辱,他都没有辩驳,若非他们的交情,你以为我父亲像对待自己门下一样的对待世叔的门人吗?”
伊太傅阻止伊玉琦的辩解,信儿可是亲耳听到老师去世前曾提起过去的恩怨,若老师真的跟外公情同手足,他不可能说出那番淡然的话,所以信儿压根儿没在意舅舅的辩解。
信儿淡淡的问:“请问太傅大人,白露蒹葭,这首诗是按照我西丛国的格律所写,为什么每一句开头都以荆国诗的格律而作?为什么每一句都要有个‘附’字呢?小女子很是不懂,问老师时,老师也只是慨叹不言,太傅大人学达古今,应该能解释吧?”
伊太傅闻言却似乎悲凉中有些疲惫:“当时南荆残兵相约青冥,本愿归顺西丛,但我西丛毁约剿灭南荆残兵,青冥失约悲愤,所以此诗开头以荆国格律所写,每一句都有一个‘附’字,是在说我西丛失约。当年故事,不堪回首,我不想多言。”
伊太傅望着信儿出神,须臾,他又满怀期盼的说:“信儿,你对我那么照顾,我想收下你做孙女,不知道你可愿意?”
这个身份对很多人可能都是无限的诱惑,但信儿本就是他亲外孙,既然不打算认亲,自然不屑于这个身份,信儿淡淡回答:“对不起,让太傅大人失望了,小女子福薄命浅,高攀不起。”
听到这话,伊太傅心中更不是滋味,现在已经丝毫没有认外孙女的心思,他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但最终疲惫的摇摇头:“算了,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在此地打扰了,告辞吧。”
信儿看到外公那种神情,心中阵阵绞痛,虽然替老师鸣不平,但若说他丝毫不关心外公,那是绝不可能的;让外公伤心多少,他自己只会更加伤心,但他还是没有忘记一件事,为了让外公更深的认定自己不是他外孙女,他又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当然是因为先前曾说过以五十两买下手链,后来又给外公一百两作为补偿,本以为他还在流浪,打算给他日后用的,没成想最后又被他给了当家的。
信儿这要钱的一个举动还真起到了作用,不但伊玉琦和王郡令,就连伊太傅自己都恍惚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了;至于押运行的人更是觉得伊太傅认错了人,而且对信儿的人品更加信任。因为行走江湖恩怨分明,信儿从第一次见面就无私的帮伊太傅,然后又给他治病,对于伊太傅认错人,信儿自始至终都依然照顾他,最后更是拒绝太傅认干亲的条件,品格极佳。
在王武当家看来,信儿拒绝太傅认亲的优厚条件其实并不算什么,因为信儿既然叫赵公元为叔叔,那显然她的身家地位并不低,所以对她来说太傅孙女的身份也并不算太高贵。而许多武林世家的势力丝毫不比朝堂的世家势力弱,甚至像五大门派那样的势力,就算朝廷都要给足面子。
当然晚上信儿辗转反侧,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决定赶紧离开这里,他觉得虽然暂时唬住了外公,但那老家伙好难应付,刚刚晚上只是让他想起伤心事乱了心神,等他心绪安定下来,说不定还能从王郡令那里查到什么线索,那时候恐怕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第二天王武当家的看着身前的百两银子苦笑:“信儿姑娘,你说要请我们护送你去建州?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