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血腥让人如同置身修罗场。
青语和南楼分别押着几个下人,盯着他们打水,一遍遍的冲洗着小院,无视他们的战战兢兢。青檀院外码放得整整齐齐像座小山一样的死尸,就那样赫然在目,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容锦扫了眼院外仍旧站成一圈,将她和青檀院呈包围状的下人,掀了掀唇角,对身侧之人说道:“不知道外祖母那边怎么样了!”
“有琳琅在,你放心吧。”燕离轻声说道。
容锦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清亮的月色下,五官如雕似刻的燕离,“你怎么来了?是蓝姨跟你说的吗?”
“不是。”燕离摇头,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面具下的眸子便也有了些许的温度,“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蓝姨把事情一说,想着,就一起来了。”
燕离有事跟她说?
什么事?
容锦霍然抬头看向燕离,“你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进屋说吧。”
话落,率先转身朝屋里走去。
容锦看了眼脚下,满地水渍中仍旧隐隐透着血腥味的青石砖,眉梢微扬,跟在燕离身后往里走去。
才进屋子,容锦便发现空气中多了一股幽幽的清香,不同于她往日用的百合香,这香清清幽幽中透带着股淡淡的寒意,就好似雪中绽放的梅香。很快这股香便将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给压了下去。
燕离已经在屋子里的黑漆彭牙桌边坐下,正拿了桌上的茶盏斟茶,他修长白皙如玉般的手指,捏着青绿色的菊瓣翡翠茶盅,清新悦目的好似一副水墨画。
容锦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忍上前打破这样一副美景!
“坐吧。”
燕离指了身侧的椅子,将才斟满的茶盅放在桌上,朝容锦的方向推去,示意她坐下。
容锦连忙上前,在隔着燕离一臂距离的椅子里落坐,抬手捧了桌上的翡翠茶盅,轻啜了一口气后,这才抬头看向燕离。
“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燕离狭长的眸微微轻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容锦。
“先听坏消息吧!”容锦说道。
听了容锦的选择,燕离看她的眸子不由便又深了几分。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微微颌道,缓缓开口道:“坏消息是,我救治太子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容锦闻言不由怔了怔。
心道:看就看到了呗,反正你也带着面具,看到了也认不出你!就算认出你了,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太子已然无碍,这几天估计便会召你入宫!”
容锦越发的一头雾水了!
太子无碍,为什么要招自已入宫?
燕离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唇角弧度愈深,轻声说道:“太子认出我时,问过我是谁,我告诉他,说我是你的人!”
我是你的人!
容锦霍然抬头,目光怔怔的瞪了燕离看。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了?”
燕离挑了挑唇角,“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
可是……容锦唇角微翕,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她跟他是一伙的!
可是,一伙就一伙,怎么就能说“他是她的人”这样的话呢?
这真的很容易引起岐意的好不好!
容锦不知道的是,门外的青语和南楼在听到自家少主这句话时,两人眼珠子差点齐齐掉了出来。
少主,你是容姑娘的人,那我们又是谁的人?
屋子里,容锦在最初的失措之后,很快便重新镇定下来了。
“太子认出你,便要召我入宫,为什么?”容锦不解的看向燕离。
燕离面具下的眸子闪了闪,轻声说道:“可能,他想要当面答谢你吧!”
骗鬼去吧你!
明知燕离说的是假话,可是容锦却是没法继续追问。
燕离既然不想说,肯定是有他不想说的道理,她多问了,也只不过是让他为难,更或者让他觉得她面目可憎。
算了,反正她也是打算进宫讨个郡主府的,既然太子要召,那更好,还省了她想着怎么递牌子!
见容锦不再追问,燕离似乎暗暗的舒了口气。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就在容锦觉得越来越不自在,浑身的骨头都好像绷直了似的时,燕离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
“今天晚上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容锦扬眉朝他看去,眸了里闪过一抹精芒,勾了唇角笑道:“我不相信,你没猜到,我的想法!”
燕离见着她又恢复成往常俏皮乖巧的样子,绷着的那口气便松了下来,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又不是你,怎么能知道你的想法!”顿了顿,却是笑了道:“难为容敬德为了你,竟然肯赔上大半个候府,他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容锦笑道,默了默,轻声说道:“燕离,我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燕离长眸轻挑,对上容锦略显窘然的面孔,烛光下,容锦那如瓷的肌肤两颊轻染红晕,长长的羽睫如蝶翼般轻轻的扑扇着,在眼下打上一轮优美的暗影。
“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又何必说你欠我,我欠你呢!”
容锦抿了抿嘴,她轻轻抬眼看向燕离,咬了咬牙,轻声问道:“燕离,你为什么为京都?是不是跟我们初次见面,你受伤有关?”
燕离没有想到容锦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一抹僵硬,下意识的便要回避这个问题,但在对上容锦那千年寒潭一般的深眸时,却是心头一滞,半响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