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才要笑着奉承几句,不想元雪薇却又问道:“你说皇上要处治容锦,是因为李溶月不见了的缘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芷便将当日王云桐众目睽睽之下与人通奸失贞,有人看到淑仪郡主气急出走清平候府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奴婢是想,王氏再傻也不会在清平候府偷人,且偷的还是王府的人,这就如同当年容芳华在宫中与人有私一样,是经不起推敲的。不过就是容锦的一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既然奴婢能这样想,王爷也好,皇上也好,肯定都是这样想的!再说了,容锦当日曾经说过,淑仪郡主是背负原罪的出生的人,言下之意,颇有她不会放过郡主的意思。也许,皇上和王爷都以为是容锦将淑仪郡主给藏起来了,欲要对她不利呢?皇上这才会让罗大人点兵前往郡主府!”
元雪薇听完苏芷的解释,不由便点头道:“被你这样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苏芷便笑了道:“所以奴婢的意思,娘娘稍安勿燥,就算是娘娘请了王爷进宫,王爷也不能做什么,还不如就什么都不做,看结果如何,再做谋划!”
元雪薇便长长的吁了口气,放了手里的茶盏,抬头看了苏芷笑道:“幸亏有你在我身边,不然,还不知道要做错多少事。”
苏芷连忙道:“娘娘言重了,您是关心则乱。”
元雪微摆手,对上苏芷汗湿的鬓角,轻声道:“看你这满头满脸的汗,累坏了吧?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下去洗洗换身衣裳再来我这侍候吧。”
“是,娘娘。”
苏芷退了下去。
但却并没有像元雪薇说的那样,回屋梳洗换衣裳,而是喊了门外侍候的小宫女上前,轻声吩咐道:“你去凤仪殿那边盯着点,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
“是,姑姑。”
小宫女转身匆匆退下去。
苏芷又另指了两个伶俐的小宫女,让她们到屋里侍候。这才转身回了自已的屋子,草草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又急急的赶了回来。
……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吕皇后端起雨过天青的旧窑茶盏,拿起茶盖一下一下的撇去上面的茶沫,热腾腾的茶水氤氲出一片淡淡的雾气,转瞬即散,露出她精致端庄雍容华贵的脸。
容锦垂眸,她的身侧同样有一盏天过天青色的旧窑茶盏,碧绿的茶汤漫过茶盖,就好似春天的江山似的,分不出哪里是绿哪里是蓝。
说是辰时进宫,但其实卯时她便出了门,又因为天热,早上起来只喝了一碗薄粥,便是那碗薄粥也不过是几口罢了,这会子虽说才辰时刚过,但肚子已经饥肠辘辘。或者,也喝口茶,挡挡饿?念头才起,她正欲伸手去端了桌上的茶盏,耳边却响起吕皇后的声音。
“听说当日你是因为遇刺,一路追寻刺客才到的清平候府。”
容锦才准备抬起的手便又重新放回了原处,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皮笑肉不笑,轻声应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哦?”吕皇后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刺客抓到了没有?”
“没有。”容锦干净利落的说道。
“没有?”吕皇后的声音中便有了几分讥诮的味道,“容锦,你是觉得这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都能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话到最后,那种天家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显露无疑。
容锦默了一默后,缓缓抬起头,目光迎向吕皇后三分讥诮七分凛然的目光。
“娘娘为何这样说?臣女不过是……”
“容锦。”吕皇后打断容锦的话,淡淡道:“辩解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本宫只问你,你如此胆大妄为,把天家威严放在了何处?你让我皇室之子沦为全京都人的笑柄,你就没想过,这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话说到这,其实等于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即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也就用不着绕圈子。
容锦挑了挑唇角,淡淡笑了对吕皇后说道:“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了。只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处治臣女?”
容锦梳了单螺髻,穿着浅白色的梅花褙子,脸上神情淡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吕皇后不由便拧紧了眉头。
因着玉玺的事,她并不想过多的为难容锦,原只不过是打算斥责几句,容锦若是识相,便该卖个乖讨个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应该摆出副低姿态来,这样彼此都有个台阶下!但眼下,看容锦的神情,哪里是她所设想的那样!说得难听点,比养荣殿的太后还要拿捏几分!吕皇后心里不由便有了几分不喜。
“怎么处置你,本宫也没有这个权利,一切端看皇上的意思。”吕皇后冷声说道。
容锦闻言,不由便掀了掀嘴角,脸上绽起一抹似笑非笑。
吕皇后对上她这似笑非笑,只觉得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有心发作,却又因有所顾忌怕拿捏不好这个分寸,不发作,那股火憋得她实在难受!
一时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吕皇后,脸上就好似开起了染料房一样,一会子青一会子白的,只把个一侧侍候的林红给看得心惊肉跳。心道:有多少年没看到娘娘这样动怒了,这个永宁郡主真是……真是什么,还没想好,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门口有个小宫人探头探脑的。
林红瞥了眼与容锦两不相让的吕皇后,悄然转身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娘娘有客人,你在这探头探脑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宫人吓得脸色一白,才要张嘴,一道阴柔的嗓音却陡的响起。
“林红,是洒家让她来的。”
听到这声音,林红顿时震,连忙转身行礼,“见过冯公公。”
冯寿摆了摆手,探身朝林红身后的大殿看了一眼,轻声问道:“永宁郡主还在里面?”
“回公公的话,是的。”
冯寿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你进去找个借口,把娘娘请了下去,皇上让金吾卫的茅大人带兵擒拿永宁郡主,万一伤着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什,什么……”林红闻言,怔怔的看向冯寿,失声问道:“皇上,要拿永宁郡主?”
“嘘!”冯寿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由分说的扯了林红的手便往一侧的长廊走,等离大殿有些距离了,这才轻声说道:“你也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怎的还这般毛燥,万一走漏了消息惊动了永宁郡主,她挟持娘娘威胁皇上怎么办?”
林红被冯寿说得脸上一红,喃喃的道:“奴,奴婢就是一时……”
“好了,”冯寿摆手打断林红的话,“多话别再说了,你快些回去请娘娘离开吧,莫要让皇上等久了!”
“皇上也来了?”林红不由的便朝冯寿身后张望。
果然,在离长廊的一侧,一角明黄袍角若隐若现。
林红再不敢耽搁,匆匆与冯寿说了一句,便转身急步往大殿走去。
冯寿眼见得林红回了大殿,这才朝一边等候的永昌帝走去。
“皇上……”
“这林红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朕记得还在潜邸时,她便在皇后身边侍候,怎的遇事这么般沉不住气?”永昌帝不无疑惑的说道。
冯寿听了,不由便失笑。
他何偿不是一头雾水呢?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大殿里容锦和皇后对恃,不仅是吕皇后被气的乱了阵脚,就连长年侍候她的林红,也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影响,才会有这后面的慌乱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