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衙惊怪,多跑将来问缘故。
小孺人哭道:“谁人使促掐,把我的头发剪去了?”
忙报知县来看。
知县见帐里坐着一个头陀,不知那里作怪起?
想若平日绿云委地,好不可*!
今却如此模样,心里又痛又惊道:“前番金子失去,尚在严捉未到,今番又有歹人进衙了。
别件犹可,县印要紧。”
函取印箱来看,看见封皮完好,锁钥俱在。
随即开来看时,印章在上格不动,心里略放宽些。
又见有头发缠绕,掇起上格,底下一堆发髻,散在箱里。
再简点别件,不动分毫。
又见壁上画着一枝梅,连前凑做一对了。
知县吓得目睁口呆,道:“元来又是前番这人,见我追得急了,他弄这神通出来报信与我。
剪去头发,分明说可以割得头去,放在印箱里,分明说可以盗得印去。
这贼直如此利害!
前日应捕们劝我不要惹他,元来果是这等。
若不住手,必遭大害。
金子是小事,拼得再做几个富户不着,便好补填了,不要追究的是。”
连忙掣签去唤前日差往苏州下关文的应捕来销牌。
两个应捕自那日与懒龙别后,来到家中。
依他说话,各自家里屋瓦中寻,果然各有一包金子。
上写着日月封记,正是前日县间失贼的日子。
不知懒龙几时送来藏下的。
应捕老大心惊,噙指头道:“早是不拿他来见官,他一口招出搜了赃去,浑身口洗不清。
只是而今怎生回得官人的话?”
叫了伙计,正自商量踌躇,忽见县里差签来到。
只道是拿违限的,心里慌张,谁知却是来叫销牌的!
应捕问其缘故。
来差把衙中之事一一说了,道:“官人此时好不惊怕,还敢拿人?”
应捕方知懒龙果不失信,已到这里弄了神通了,委实好手段!
嘉靖末年,吴江一个知县治行贪秽,心术狡狠。
忽差心腹公人,赍了聘礼到苏城求访懒龙,要他到县相见。
懒龙应聘而来,见了知县禀道:“不知相公呼唤小人那厢使用?”
知县道:“一向闻得你名。
有一机密事要你做去。”
懒龙道:“小人是市井无赖,既蒙相公青目,要干何事。
小人水火不避。”
知县屏退左右,密与懒龙商量道:“叵耐巡按御史到我县中,只管来寻我的不是。
我要你去察院衙里偷了他印信出来,处置他不得做官了,方快我心!
你成了事。
我与你百金之赏。”
懒龙道:“管取手到拿来,不负台旨。”
果然去了半夜,把一颗察院印信弄将出来,双手递与知县。
知县大喜道:“果然妙手,虽红线盗金盒,不过如此神通罢了。”
急取百金赏了懒龙。
分付他快些出境,不要留在地方。
懒龙道:“我谢相公厚赐,只是相公要此印怎么?”
知县笑道:“此印已在我手。
料他奈何我不得了。”
懒龙道:“小人蒙相公厚德,有句忠言要说。”
知县道:“怎么?”
懒龙道:“小人躲在察院梁上半夜,偷看巡按爷烛下批详文书,运笔如飞,处置极当。
这人敏捷聪察。
瞒他不过的。
相公明白不如竟将印信送还,只说是夜巡所获。
贼已逃去。
御史爷纵然不能无疑,却是又感又怕,自然不敢与相公异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