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着急的声音,“这姑娘没气了!在水里就溺死了!”
夏楚悦看到大多数人都围在那落水姑娘的身边,双眉拧成两个疙瘩,“你们散开些,这样堵着空气不流通,她没死也会被你们闷死的。”
她的话讲得不留情面,众人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可是想到是她跳下水救人,而且他们也不想凭添一身骚,于是都退开了些。
只是仍有些人不甘心道:“她是溺水身亡,可不关我们的事。”
夏楚悦没理会那些只敢逞口舌之能的人,拨开人群,走到溺水姑娘身边,弯腰蹲身,手指伸到姑娘的脖劲动脉,又翻翻她的眼皮,应该喝太多水休克了。
之前已经有人替这姑娘把肚子里的水拍出来,不过显然没有弄尽。
她对着落水者的胸部用力挤压,果然又有水从其口中冒出。
众人看到她麻利的动作,倒吸气不断。此时夏楚悦在大家眼里仍是个爷们,把手放在人家姑娘胸口,那是赤条条的占便宜啊。有人心里暗叹,这小兄弟下手真快,不过连死人都不放过,也太饥不择食了。
忙着救人的夏楚悦哪里知晓别人心里的想法,她看落水者面色发白,唇色变紫,没能恢复过来,看来是溺水太久,缺氧过多所致。
结果一群人就见那披着一件白色外袍的公子捏住对方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对准地上的姑娘的嘴巴……亲了上去。
“嘶!”这回倒抽气的声音更大了,一个个瞪大眼睛,似见鬼了般。
风飞同样瞠目结舌,他竟不知她如此“豪放”,可是人家姑娘溺水够惨了,她怎么能“毁人清誉”呢?其实他明白夏楚悦是在救人,只是这样的救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不说他这个知她真实身份的人难以接受,那些以为她是男人的人恐怕都以为她在趁人之危吧。
“登徒子!竟敢欺负我家小姐!还不快放开!”尖叫声惊醒众人。
一个作丫鬟打扮的黄衣少女拨开人群,气急败坏地冲向夏楚悦,举起手里的一束野菊花,愤怒地打着她。
风飞及时抓住黄衣丫鬟的手,阻止她的暴行。
黄衣丫鬟被拦,立刻怒气冲冲地瞪向风飞,一张天人般俊美的脸蛋映入眼帘,她顿时痴呆地张大眼睛和嘴巴,忘记挣脱,也忘记她要围护的小姐。
“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醒了?”
“醒了醒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一双双眼睛满含惊讶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她痛苦地咳嗽,半晌才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张清秀的俊颜,许是溺水昏迷,又或是忽然有个陌生男子近在咫尺,女子一时回不过神来,双眼愣愣地盯着夏楚悦。
苍白的脸色难掩秀丽娇颜,淡扫蛾眉,双瞳剪水,湿透了的乌发和衣服紧贴在身,看起来惹人生怜。
“小姐,您没事吧?”黄衣丫鬟终于想起自家小姐,急急忙忙跑过去。
“银儿。”女子醒过神,低低唤了一声,嗓音低哑,喉咙有些不舒服,她不由的蹙起蛾眉。
被唤作银儿的黄衣丫鬟误以为她的皱眉缘于夏楚悦的轻薄,于是紧张兮兮地上下打量着女子,见她全身湿透,慌忙将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转身怒骂夏楚悦是淫贼,登徒子,好色之徒。
夏楚悦在银儿冲过来时已经站起身退后两步,但是对方激动大骂,唾沫横飞,正面相对的夏楚悦凝眉再退几步,躲开银儿的星沫攻击。
银儿把她的后退当心虚,于是更加理直气壮,骂起人来不带重复的,听得众人暗暗咂舌,一个个顾着看热闹,无人上前替夏楚悦解释。
落水女子对于昏迷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从银儿的骂声中听出大概——她被陌生男子轻薄了!不仅被搂被抱,而且被吻了!她的脸色忽红忽青忽白忽紫,煞是精彩。
然而半晌之后,她所有的惊愕羞恼全压了下去,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秋眸一闪,定定地看向夏楚悦。
好心没好报!
而此时被叫作银儿的姑娘纠缠的夏楚悦心里不悦,出游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加之衣服湿透,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十分难受,她没心情应付这些人,唇线紧抿,表情冷漠地瞥了银儿一眼,就要离开。
银儿见状,伸手抓来。然而身边有一人速度更快。白衣女子拦在了夏楚悦面前,面带忧伤:“公子与小女子已有肌肤之亲,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夏楚悦闻言一愣,无言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两道坚定的光芒,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双眉下意识地敛紧。
两人对峙,一个秀丽动人,一个俊秀不凡。看热闹的人嫌不够似的,有人笑着叫夏楚悦干脆把落水女子娶回家得了。
修长玉指轻轻揉了揉眉骨,风飞无奈地轻叹口气,上前走到夏楚悦身边,对白衣女子道:“救人要紧,形势所逼。姑娘莫非要刁难于救命恩人?”
白衣女子看到风飞的脸时不由微微失神,回神后侧眸凝视夏楚悦,“小女子晓得知恩要图报。可是小女子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唯有……小女子愿跟随这位公子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小姐!”银儿惊呼。
“不必你回报。”夏楚悦平静地拒绝,无一丝迟疑,旁边的男人瞧见莫不是感叹可惜,暗道夏楚悦傻,这种时候装什么君子,人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表现得跟个柳下惠似的。
白衣女子脸色转白,按住银儿的手阻拦她的劝说,朝夏楚悦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公子是嫌弃小女子吗?可是公子已经碰了小女子,还被那么多人看到,若公子不接受小女子的报恩,小女子有何颜面活下去?”说完推开银儿的搀扶往河边跑。
围观者自动让出一条道,似乎他们只愿旁观不愿插手,一如之前站在河岸边冷漠地任落水者沉溺河中。
“小姐,您不要想不开啊!”银儿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追过去。
风飞嘴角轻轻一撇,斜睨向神情淡漠的夏楚悦,“你不怕她真的跳下去?”
“命是她自己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又有谁会去在意。”夏楚悦淡漠地说完后,忽然打了个喷嚏。
风飞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双手将她肩膀上的外衣往脖子处紧了紧,一边催促道:“衣服全湿了,赶紧回去换洗一下,免得感染风寒。”
他的手指一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颈项,动脉处传来的跳动和热度,以及那如凝脂白玉的光滑触感令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一股电流从指腹瞬间传遍全身,搅乱一湖春水。
“你……”风飞低垂着头,说话的热气和鼻息全洒在她侧颊和脖颈上,夏楚悦稍显不自在,而他停滞在她项上的温热手指,则将这种尴尬无限扩大,她连忙往后退去,不似方才躲避银儿的攻击,如果细看会发现此刻的步伐有丝凌乱,她抬眸迅速瞥他一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别向一边,语速极快:“回去吧。”话音未落,扭头便往墨宝所在的地方走。
风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两“男”人玩着暧昧,不顾某女的死活,这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且不说凑热闹的路人如何反应,那白衣女子脚已经踩到了岸边的河泥上,银儿正紧紧拖住她的身体,劝她不要想不开,可是她想要的人却没有过来,她扭头瞪着银儿,实则偷偷望向夏楚悦的方向。
一看之下,险些气得吐血。
可恶的男人!大色痞!大淫贼!当众碰了她却不负责任,居然还见死不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白衣女子狠狠地瞪着夏楚悦扬长而去的背影,牙齿将薄唇咬出血珠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大喊道:“小女子的清白已经被公子毁了,若连公子都嫌弃小女子,小女子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她猛力推开银儿,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啊,小姐!小姐,您快抓住奴婢的手!”银儿高声呼喊,绣花布鞋踩在泥岸上,弯腰探身,使劲向白衣女子抓去,脚下一滑,结果自个儿也掉了下去,银儿同样不习水性,一掉进河里就慌张地张口大喊救命,手脚在河中扑腾挣扎。
白衣女子看到自己的丫鬟也落了水,还算镇定的心神立即变得慌乱,嘴巴一张,河水立刻灌了进来,险些把她呛死。
谁也没想到白衣女子会真的以死相逼,更料不到她的丫鬟会跟着掉进去,如今可是两条人命消逝在即,围观的人终于有坐不住的了。
一个长着细小眼睛的男人双眼细眯,只露出两条缝隙,目光流连在白衣女子娇好的面容上,忽而从细缝里闪过两道精光。他撸起袖子和裤管,像条滑溜的鱼似的跳入水里,迅速朝白衣女子游去。
看着那主仆二人再次被救上岸来,风飞收回落在河面上的视线,一手牵着速雷,笑问:“这下可以放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