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希宁做事深思熟虑,之前忍耐多日故作姿态,又设计一出书生私藏王妃画像,最后再曝出她与人苟合的春宫图,一环扣一环,完全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只是他算漏一样,她不是为了名声寻死觅活的蠢女人。只要皇帝不惩治她,这样的舆论压不死她。
夏楚悦让马车停在离宁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悄悄潜回府内,没想到一墙之隔,王府侍卫严阵以待。
“王妃,王爷有请。”
迅速在院子里环视一圈,不见紫竹和冬青的影子,心一沉,从侍卫中让开的道路走过去。
龙希宁,你最好别动我的人。
走进大厅,夏楚悦一眼注意到坐在主座上的男人,他的右臂搁在桌面上,手边放着金黄色的卷轴,那是刚颁的圣旨。他垂着眼帘,一手托住杯盘,一手用杯盖轻轻拂过茶水表面,轻呷一口,闭眼体会茶中甘苦。
“紫竹和冬青呢?”她开口问。
“‘爱妃’莫不是仗着本王的‘宠爱’便目中无人,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龙希宁终是忍不住先出声,他将杯子连带杯盘往桌上一墩,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爷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夏楚悦平静回道。
龙希宁瞳孔一缩,继而冷笑,“夏楚悦,明人不说暗话,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问一个受害者是不是凶手,王爷不觉得你的问题着实可笑吗?”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别给本王混淆他事。”
夏楚悦瞧见龙希宁轻易动怒,唇角浮现一抹不屑的冷笑,他仍然没有改变,还是那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我说不是,王爷会信吗?”
龙希宁冷哼一声,他只是想请她亲口承认,就算她不承认,他也确定了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有心思害人,不如先把自己的奴才调教好。你这两个狗奴才行为鬼祟,你不管,本王花点时间替你管教了。”
夏楚悦心里一紧,冷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龙希宁看到夏楚悦终于露出“惊慌”,眼里掠过一抹得意的笑,嘴角上勾,吐出冷酷的话:“恶仆当严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王爷,三十杖棍已完毕。”
夏楚悦心剧烈跳了一下,迅速转身看向后面,“人呢?”
侍卫被她阴冷的面庞和语气吓一跳,赶紧低下头。
“把两个狗奴才拖进来,王妃想看看。”龙希宁笑道。
夏楚悦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随侍卫走出去,她等不及侍卫把人带来,而且是用拖的。
龙希宁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紫竹,冬青!”当夏楚悦看到趴在两条板凳上的血人时,脸色剧变,惊呼出声。
“王……王妃。”冬青吃力地抬起头,低低唤了一声。
夏楚悦心里暗暗松口气,可是下一刻心又提了上来——紫竹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她快步走到紫竹身边,伸手探向紫竹的鼻端,微弱的鼻息洒在指腹上,眸光一沉,虽然只是晕了过去,但三十大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若不及时医治,可能就完了。
她命令站在一旁的侍卫去叫大夫,但是所有的侍卫一动不动。
“犯了错的奴才没有资格找大夫。”龙希宁的声音在她背后悠悠响起。
“龙希宁,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欺负两个下人,算什么本事?”夏楚悦目光冷然,脸上似镀着一层寒霜。
龙希宁挑眉:“本王再问你一遍,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夏楚悦半眯起眼,“呵,是与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龙希宁,你今日所为,他日我必百倍还之。”
说完,她对冬青道:“你能自己走吗?”
“可以。紫竹身子娇弱,她恐怕受不住。”冬青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紫竹。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夏楚悦将紫竹撑起,不看龙希宁等人,向海棠苑走去,冬青跟在她后面。
龙希宁脸色更加冷酷,“拦住她!没有本王的准许,谁也不能带走两个罪奴。”
“龙希宁,你如果想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你可以更过分一点。”夏楚悦停下来,背着他讲道。不用看她的脸,龙希宁也能想象得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从今天起,你一步也别想离开王府,想到父皇面前告状,除非——死!”呵,该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他,以为他会束手就擒么。龙希宁凉薄地勾起嘴角。
夏楚悦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只是眼中的冷意更加浓烈,“软禁?我能躲过世人耳目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你是断袖,小小的王府关得住我?”
龙希宁呼吸一滞,瞳孔瞬间放大,双颊一鼓一鼓,气得不轻,“夏楚悦,果然是你在搞鬼!”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夏楚悦嗤笑,“不想贻笑大方,最好别再来惹我。今天的事被萧丞相化解了,不代表每一次都能那么轻易解决。”
她背起紫竹,同冬青去海棠苑。虽然背被紫竹的身体挡着,她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从后面射来。
回到海棠苑,夏楚悦迅速找到备用的金疮药,给了冬青一瓶,让他自己先处理。看着紫竹两股血肉模糊,青紫一片,夏楚悦寒着脸,三十棍,能要去人半条命。若非她平时对紫竹和冬青的体能有所训练,可能紫竹这三十棍都扛不住。
处理好紫竹的伤后,夏楚悦将血水倒到屋外,发现被软禁了。海棠苑周围守着十几名侍卫,她惯爬的墙以及院门尤其森严。
对此,夏楚悦并未放在心上,若不是今日春宫图贴得满大街,她根本不会翻墙进来。
“王妃,紫竹没事吧?”冬青推开房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夏楚悦,关心地询问紫竹的伤势。
“可能会发烧。”
“那怎么办?奴才去找大夫。”冬青立刻急声道,不小心扯痛伤口,嘶嘶地倒抽气。
“海棠苑被包围了,你出不去。”夏楚悦皱着眉,“你有伤在身,回去躺着,别以为自己是男人,身体就是铁打的。”
听到夏楚悦虽不柔和却含着关心的话语,冬青心里一暖,眼睛微热,“王妃,奴才皮糙肉厚的,三十棍挺得住。就是紫竹,她一个姑娘,要是没有大夫,怕会落下病根。”
“我知道。紫竹会好的。”夏楚悦抿了抿唇,“你先去休息,紫竹倒下,若你也倒下,海棠苑就没人了。”
“是。”冬青闻言点了点头,确实,王妃身边也就他和紫竹两人,若他不养好伤,岂不是拖累王妃。
夏楚悦望着冬青一瘸一拐的背影,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漆黑若夜的大眼隐过慑人的寒光。
是夜,海棠苑的灯火早早熄灭。一拨侍卫替换下站了一天岗的侍卫,新来的侍卫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盯着院子里,见屋里的灯灭掉,以为里面的人睡了,心里的警惕不由去了几分。
王爷说王妃狡猾,身手不凡,很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王府,要他们打起十二分警惕,一只老鼠都不能让其溜出去。其实大家心里不以为然,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在王府精英侍卫的监视包围下,插翅也难飞。但王爷的话他们必须严从,所以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每一个侍卫都必须严密盯紧。